闻哲也不发问,端坐在主座上慢慢饮茶,偶有丫鬟送来点心小吃,也都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
孤坐是最考验人耐性的,而多人一起孤坐更加考验人的耐性。
巳时末,特意布置的产房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接着便是连续的啼哭声。不等接生婆道喜,屋外等候的丫鬟便将消息传了出去。未等这个消息传遍闻府,关于婴儿性别的消息便又从门口等候的丫鬟嘴里传出。
“右边,多金多银是千金。”
“右右右,挂右边。戴金戴银大小姐。”跑的快的男仆喜气冲冲的边往府门跑,边大声报喜。在府门等候多时的四名身手敏捷的男仆听到点点消息,右边梯子上立刻就上了人,预备挂灯笼。
“中间中间中间。还有位佩玉携剑小少爷。快,快快,快告诉门外的的伙计。别挂错了。”右边楼梯上的仆人刚刚把灯笼挂上,还未点灯,产房里传来了接生婆的喜笑声,顾不得因产子而虚弱的闻夫人,亲自跑出门把这个消息传开,不仅仅是为了更多的赏钱,更是发自肺腑的喜悦。
闻老爷和闻夫人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哪个穷苦人家不曾受过他们的恩惠?
闻府大门外,两盏大红灯笼挂在正中央,在日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红光,颇为显眼。
闻府会客厅里,不曾说话的客人们纷纷起身道喜,丫鬟们喜气洋洋的端上早已经备好的喜糖点心。
“夫人可好?”对于客人们的贺喜,闻哲却似充耳不闻,起身大步朝夫人产子的房间疾走,心心念念闻夫人。
闻哲今年已经五十五岁,娶闻夫人过门时才二十岁,膝下虽有一子,却并非亲生。虽如此,闻哲夫妇却都将他视为己出。但闻夫人始终想要一个自己生的孩子,从嫁入闻府第四年还未怀上孩子后,便四处求医,八方拜神,常年累月积德行善,修路铺桥,幸得上天眷顾,终于在文哲五十四岁时怀上了孩子。如今十月怀胎已过,终于产子生女,为闻府延续了香火。
“夫人安好无恙。”仆人们纷纷避让,喜颜相告。
“恭喜闻大掌柜,贺喜闻大掌柜。”产房门前,接生婆见闻哲赶来,咧嘴大笑道喜。闻哲像没看到她一般,直冲冲的推门而进。
虽然被闻哲无视,接生婆却没有生气,喜气洋洋的转身欲走,屋里传来闻哲的声音“赏”,喜的接生婆又隔着房门连连道贺,祝闻家少爷小姐岁岁平安,大褔大贵。这才跟着仆人去领额外的赏钱。
请的奶妈子满脸喜气的紧跟着闻哲进到了屋里。
屋里两个刚出世的婴儿已经不再啼哭,安然而睡,
“夫人可好?可有不适?”闻哲大步走到床前,未坐下先弯腰弓背伸手握住虚弱的闻夫人的手,流泪问了夫人身体如何后才慢慢坐到床沿上。
闻夫人躺在床上,虽然已闭目养神,但依然微微张着嘴气喘吁吁,苍白的脸上还有刚刚擦拭过汗水的痕迹,无力的双手放在被褥下。虽然比闻哲小几岁,却也是五十二岁的老人了,莫说她已经五十二岁,即便是二三十岁的妇人生子,也会累的身虚体弱,何况是她?
缓了良久,闻夫人嘴角露出笑意,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闻哲,有气无力的问道:“可看过孩儿?”
“看过了看过了。”闻哲老泪纵横,一手变两手,握紧闻夫人的手,心疼不已,“你有什么不适?”又立刻转头朝侍立在屏风外的丫鬟喊道,“快请易神医来给夫人看看。”
府里有专门留府看病的郎中易绍,府里都笑称他易神医,医术算不得高超,但却比平常郎中要厉害的多,闻哲不出门行商有空的时候,会跟他学些医理养生之道,两人关系极好。闻夫人临产虽然他要避嫌,但却一直在房外等候。却不想这个时候闻哲急的连他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易绍原本是要在接生婆离开后第一时间给闻夫的查看身体情况的,但看到闻哲急匆匆的来,以为他急着要见刚出世的孩子,不想抢先进屋,便又在门外等着。此时进来才知闻哲一心只想着夫人,甚至还没看过自己的孩子,不禁对闻哲更为敬佩。
“夫人无碍,只因刚刚生下少爷小姐体弱的厉害,休息静养数日便可恢复。老爷不需担心。”易绍给闻夫人看过后,对闻夫人也是极其佩服,虽然常年留在闻府,但也会在空闲时间出去行医,一是赚些小钱,二是做做善事。也曾给产妇做过检查,但头回遇到闻夫人这种年纪的人在连生两子后仅只是体力不支,连昏厥的现象都没有,不禁对闻夫人肃然起敬。
“赏,赏赏。”闻哲听后大喜,连说了三个赏字后还觉得不够,叫来丫鬟,喜道,“叫管家到大门外施粥发米散钱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