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FALLS
到了星期三早晨仍然没有雷纳德·马尔的消息。他的妻子多萝西打电话到杜松亭,是约翰·巴尔弗的助理接的电话。助理毫不含糊地告诉她这个家庭正在准备一场葬礼。直到后来,这个助理才意识到自己确实给巴尔弗先生和夫人带来了困扰。
“他们失去了一个女儿,你是知道的。”助理傲慢地说。
“我也失去了我那可恶的丈夫,你这个婊子!……”多萝西·马尔蔑视地顶撞道,可当她发现这是她有生以来说出的第一个脏字时,她的声音突然止住了。但已经来不及道歉了,助理已经放下电话,并且通知了所有的巴尔弗员工不要再接听马尔夫人的任何电话。
这时杜松亭挤满了人,巴尔弗家的亲戚和朋友都聚集在这儿。经历了长途旅行的人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现在正穿梭于各个走廊寻找可以作为早餐的食物。厨师多兰夫人说今天这种场合不适合做热菜,她不会提供蒸腊肠、咸肉和鸡蛋,以及辛辣的烩饭等等这些平常的热菜。起居室里摆放着麦片和果酱,果酱是自己做的,但不包括多兰夫人的黑醋栗酱和苹果酱,菲利帕从孩提时代就最喜欢吃这两种果酱。她把这两种特制的果酱留在了储藏室里。一直以来只是菲利帕偶尔回来时会吃一点,其他人从没吃过。
多兰夫人给她的女儿卡特里奥娜讲了许多与此相关的故事,女儿安慰她时递给她一张纸巾。一位客人进来询问是否有咖啡或者冷牛奶,他将头探进厨房,然后又缩了回去,很尴尬地发现一向坚强的多兰夫人现在竟如此消沉。
在书房里,约翰·巴尔弗正在告诉妻子,他不想要任何警察出席今天的葬礼。
“但是,约翰,他们都那么努力地工作,”他的妻子说,“他们要求去那里……当然他们和……一样有权利……”她的声音逐渐消失了。
“和谁?”他的声音不是那么生气,但突然变得很冷酷。
“好吧,”他妻子说,“这些人我们都不认识……”
“你是指我认识的人?你在派对和宴会上见过他们的,例如杰基,看在上帝的分上,他们是想来致敬的。”
他的妻子点了点头,依然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葬礼仪式结束后,他们将回到杜松亭举办自助午餐,不仅仅为了亲戚,还为了招待她丈夫生意上的所有合作伙伴和其他熟人,有70人左右。杰奎琳只想招待其中一部分人,起居室只能容纳一部分人。事实上,他们不得不预定一个大帐篷,将其安置在屋后的草地上。爱丁堡的一家公司——由她丈夫的另一个客户经营——在提供餐饮服务。女业主现在正忙碌着,指导着那些工作人员从接二连三的小型客货车里卸载餐桌、餐布、陶器和刀叉等餐具。杰奎琳目前为止获得的一个小小胜利便是扩大了客人的范围,包括菲利普的朋友。比如,尽管她对大卫从来没什么好感,她也感觉到了他同样厌恶她的家庭,但她还是认为大卫·科斯特洛和他的父母应该受到邀请。尽管她内心希望他们最好别出现,或者不要逗留过长时间。
“某种程度上,还可以怀有一丝希望。”约翰反复说道,几乎没有意识到她在这个房间。“像这样的事会把他们和巴尔弗的生意联系在一起,这样一来,他们就更难另觅他主了。”
杰奎琳颤抖着站起来。
“我们在埋葬我们的女儿,约翰,她不是你那该死的生意,菲利帕不是商业交易的一部分!”
巴尔弗扫视了一眼门口,以确认门是关着的。“小声点,夫人!它只是一个……我不是故意的……”他突然瘫倒在沙发上,双手蒙着脸,“你说得对,我没有考虑……上帝啊,救救我吧!”
他的妻子坐在他身旁,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上帝会拯救我们的,约翰。”她说。
史蒂夫·霍利终于说服了他在格拉斯哥总部的老板,他必须尽快到达现场。同样,作为苏格兰的路盲,他也说服自己瀑布镇比他实际知道的距离要远一大截,在格雷沃旅馆过夜是个理想的选择,他希望可以在那里待上一晚。他并没有花费力气去弄明白格雷沃就在吉伦,从爱丁堡开车到这里只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或者格雷沃也不在瀑布和爱丁堡之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带着他的小件行李,和他的女朋友吉娜一路相伴,虽然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女朋友,只在过去的三个月里约会过几次,但吉娜一直很热心,出于对明早工作的担心,史蒂夫为她预定了出租车。他知道自己该如何临场发挥——他可以说他的车抛锚了,他也得坐出租车回去……
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史蒂夫和吉娜来到了公园——据说是由一个叫吉柯人设计的——散步,之后,他们在宽敞的床上嬉戏直到后来睡得像木头一样。他们都知道,吉娜的出租车在等着,史蒂夫不得不一人吃早餐,那正是他的偏好所在。吃完早餐,令人失望的事情就接踵而至:报纸……所有报纸都印出了满满一面的报道。在去瀑布镇途中,他在吉伦停下来买了一些报纸,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然后一边驾驶一边翻阅着报纸,不经意就驶出了驾驶区,其他车闪着车灯并发出“嘟嘟”声以示警告。
“妈的!”他将头探出车窗看着路上的羊群和乡巴佬骂道,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摄影师托尼,以确认他已准备好拍摄墓地了。他知道托尼已经去瀑布见过贝弗——史蒂夫通常叫她“疯狂的陶艺家”——好几次了。他估摸着托尼已经在那儿了,对于这个女人,他给托尼的唯一建议是:“她是个疯子,伙计!你可以和她性交,但要小心她会在你醒来之前将你的睾丸割下来,放在你身旁。”对此,托尼只是笑了笑,然后说他只是想说服贝弗拍摄一些“艺术照”而已。在早上,当史蒂夫拨通了托尼的电话时,第一句话便和平常问的一样:
“她是你的人了吧,伙计?”
然后,和平常一样,史蒂夫说完就开始解释自己在开玩笑,这时他碰巧扫视了一眼后视镜,看见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不知道跟他多久了。
“我一会儿再打给你,托尼。”他说着将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请务必准时到达教堂。”
“早上好,警官!”他走出车去。
“早上好,霍利先生!”其中一名警官说。
史蒂夫·霍利已经记不清他这个月和洛锡安与边界警局打过多少次交道了。
10分钟后,他回到路上,警车尾随其后,正如警官们说的,以防他再次违规。当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时,他不想接听,但这次是来自格拉斯哥的号码。于是他又把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接电话,这时他见警车在后面10码处停了下来。
“喂?”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