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胡蕴川的脑子一片空白,耳朵跟进了水般,听不清那些男女老幼的凄厉哭喊声,看不清他们被倭寇宰杀的惨状,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疏散村民的很多活计,他也事事亲躬的参与了,若深给了他最大的权限,他也自觉的做的很好,却落下这三个村子,究竟哪里出错了???名单他确认过几十次啊!还有这些村民好端端的为什么不穿大厉朝服饰?
这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作祟?
这时,胡蕴川直勾勾地看向刘贤高,看的刘贤高头皮发麻,握紧了手里的密信。
过了一会,胡蕴川哑声,自言自语道:“中原人和倭子的形貌不同,真的这么难以分辨吗?”
蓝若深这回表情很沉痛哀伤,握住胡蕴川的肩膀,开口:“没来得及撤退的,都是些贫苦村户,本就枯瘦矮小,加上更换了服饰,剃了头发,的确很难分辨,不怨刘贤高。”
接着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刘贤高。
刘贤高会意,却不敢和蓝若深的如寒冰的眼睛对视,捂着流血的肩膀,心脏沉痛,迅速低头。
前不久,他被提升为副将后。历太宗也单独给了他一封密信,命他监视蓝若深和当地官兵以及百姓的臣服度,做历太宗的眼睛。他自然不会背叛蓝若深,也觉得忠君没错,于是把信给蓝若深看了,谁知蓝将军看了,让他随历太宗的意回信。
他按照蓝将军的意思,回了关于段县、留县的事。历太宗便命他设法从疏散名单里除掉几个最“不忠君”“不服管”的村子,他就把这三个村子从名单里除掉了。
蓝将军也全部默许,甚至派随军师去杀了段县和留县的所有大小官员,不管是清廉无辜,亦或者里通倭寇,一律格杀勿论。
可这三个村子太多无辜性命就这样被设成了活靶子。
皇权党派争权夺利,那倭寇服饰等等,太多猫腻,究竟其中多少人做了手脚,连他这个副将也不能确定。
终究还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看到胡蕴川那副模样,刘贤高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敢答话,怕胡大人受不了刺激。
这时一个传令兵跑来,大声道:“将军!直到打着襄王旗号的反贼和大股倭寇从东面赶来支援了!!宋副将在后方正在接应,派属下请您的军令!
蓝若深阖眸不再看胡蕴川,下了决断:“本将没有功夫耗下去分辨敌我服饰!战场上胜败瞬息万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众将听令,喜济臣带一千人,轰炸留县所有倭寇,一人不留!其余人随我,即刻去东面迎战来援的反贼和倭寇!”
说完,握住胡蕴川的手嘱咐他几句,本来还想带他一起同去,毕竟那才是真正的硬仗,但看胡蕴川状态异常,也就让他留下,命喜济臣等人照应。
喜济臣立刻下跪抱拳:“是!”
“听我号令,发射!!”
“砰砰砰——砰砰砰——”随着喜济臣的号令,连珠炮弹齐发,震耳欲聋。
胡蕴川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原本扶着树的,却根本站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土地里,手指嵌入树皮里,也抠入他的心肺里。
他的精神被震耳欲聋的炮击和哭嚎咒骂一点点凌迟。
眼睁睁看着一寸寸土地都染成了暗红色,乌云卷日,血海滔滔,漫山遍野都是断肢残肉,那些茅檐草舍化为飞烟和残垣,那些是贫苦村民的小小家园。
本就可怜了,现在更是充斥着一股子可笑。
三日过后,蓝若深清剿三万余倭寇和反贼,大捷回来,朝廷也收到了喜报,厉太宗狂喜,立刻派大太监和礼部官员去辽州封赏众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平阳候蓝嵩之子蓝若深,智勇双全,战功卓着,实为我朝千百年难遇栋梁。为显功绩,奖掖忠良,广施我皇恩泽,册封蓝若深为正三品凤唳大将军!加封二等武庄侯!望蓝卿不辜天恩,扬我大历皇朝天威,报效国君,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