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自微微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纱帘浮动处,月光如水。
而病床上那张昏睡中的小脸,苍白如月光。
坐在床前的男人一动不动,暗淡的灯光里,只有他那双黑眸,明亮却又深邃。
映着纱帘翻动波影的被单彷佛一条小河,隔住了彼此。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和她一直在对岸彼此相望,究竟该是谁涉水而去,奔赴向往?
她吓坏他了。
推开门的一刹那,看见她身下的血色,他几近窒息,彷佛血液被抽离shen体的,是他。
他抱着她疯了一样地往车里奔,几乎以不要命的速度赶到医院,听到她痛楚的呻吟,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是抖的。
不要怕,天真。
他安慰她。
而其实,更怕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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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沉夜,有人清醒有人沉睡。而痛苦的,往往是最清醒的人。
那些声嘶力竭的,不见得比别人痛一些,只不过他们表达得比较精彩。
当你看着我,发现我总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你要知道,我不见得比别人坚强。只不过是我更习惯沉默。
只有你看透我的沉默,所以我惶恐,我逃避。
再回头时,你已经不在那里。
怎样形容错失的遗憾,彷佛人潮拥挤中,一不小心,原本牵着的手空空如也。
“天真?”他注意到不安转首的人儿,放下手中的杂志。
“你……”她声音微哽,望着他的水眸里,迅速弥漫起一层泪雾。
“没事,天真,你和孩子都没事,只是出了一点血,要好好休息,你是太激动,被自己吓晕过去了。”他柔声道,因为熬夜,声音有些沙哑。
她盯着他半响,情绪从紧绷到骤然放松,一下子崩溃,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天真?”他被吓到,连忙上前探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叫大夫来看。”
她摇头,仍是低头饮泣。
她差点就失去孩子,她和他的孩子。
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她简直不敢想象……没有人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付出了多少,有多么辛苦。
“天真,我其实很不喜欢医院,”秦浅低沉出声,凝视她微红的双眼,“告诉我是否你手机里存着的急救号码是我的电话?”
她明明一再表示,她不想和他再有牵扯的。
“他没接到我电话。”怔了半响,她回答。
异常的沉默弥漫在他们四周。
“哦,是么,”他缓缓出声,“原来我是第二选择。”
他脸上那抹浅笑,略带苦涩,风轻云淡,却拧痛了她的心。
她咬唇,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