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爷爷那时候已经很少出诊了,这样说可能会有点冒犯,但说实在的,是看在眠眠的面子上。
我爷爷很喜欢眠眠,换句话说,他喜欢这样活泼聪明的小姑娘,所以才会破例出诊。
这跟楚家人有多财大气粗没关系,也跟谁谁谁的地位有多高没关系。”
韩冰一边喝苹果汁,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
她用词很是斟酌,但其实在座的人都听懂了。
大抵就是老中医辛苦出山,其实不图钱更不图名利,只是帮自家孙女的好朋友一个小忙。
但这件事落到楚家其他人眼里,多少就会掺杂了一些复杂的偏见。
“当然了,大伙儿也很聪明,明面上并不会表现出来,甚至还为了感谢我爷爷专门办了次感谢宴。
不管是问诊费还是后续的感谢礼物都做得很周全,如果我没有亲身参加的话,可能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
说到这里,韩冰冷哼一声。
她对于韦佩兰一直以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原因很多。
一部分是因为韦佩兰自小就对楚倾眠严防死守,常常成为小姐妹相约出去玩的最大阻碍,这一部分的坏印象还来得比较孩子气。
另一部分,则是因为韦佩兰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
韩冰自认为不是什么伟光正的守序善良人,但她也极少会对谁有着这样的坏印象。
韦佩兰对于楚倾眠的压迫程度已经不能用“爱之深责之切”之类冠冕堂皇的话来形容了,完全就是心理变态,跟“爱”没有半毛钱关系。
韩冰作为完完全全站在楚倾眠这一边的人,当然巴不得这所谓的“母亲”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楚倾眠生命里。
小时候每次韦佩兰一回家,楚倾眠就会从那个元气满满的眠小太阳变为谨慎礼貌的楚大小姐,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一部分,则就是因为那场所谓的“感谢宴”。
韩冰那时候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涉世未深,其实并不太懂所谓的人情世故,但也认识到了何为资本家的傲慢。
硬要说的话,宴席上没有任何人做出什么露骨的冒犯行为,每个人都是礼貌而庄重的。
但就是不舒服。
从坐到餐桌上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那一刻起,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萦绕在心头。
韩冰起初还怀疑是不是自己不习惯这样规格的家宴,但东家韦佩兰开始发言之后,她就知道并不是自己多想了。
“首先,要感谢韩老先生屈尊大驾,妙手回春,为家父问诊治疗。”
韩冰挺直了脊背,模仿着韦佩兰当时的语气。
“她说话之前还用叉子敲了敲她的高脚杯,叮咣一声,吓得我筷子都快掉了,谁懂,谁懂啊?!”
“我懂我懂,我小时候看电视看入迷了不好好吃饭,我妈也那样敲。”
徐洋举手道。
“话糙理不糙,反正就那种感觉。”
韩冰难得没反驳徐洋的话,而是继续说道:
“之后又说什么蓬荜生辉之类的叫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场面话,最后,又说什么在家父身体调理的期间,希望韩老先生可以定期来访回诊,会提供全程接送以及高额酬劳什么什么的,吧啦吧啦一大堆。”
“如果说到这里还可以理解为是有孝心的行为,之后我爷爷强调了很多次,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按疗程煎药服用,修身养性就好,后续如果再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再谈复诊之类的就好。
她还是非常固执己见地说她方才的那套话,总而言之就是要我爷爷当她家的私人中医似的。而且人家一表现出什么婉拒的意思,她就开始暗示是不是她给的好处不够多,你说这搁谁谁不无语?!”
“除了她以外,其他人的表现也差不离,一部分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坚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另一部分呢,就是觉得这老头子装什么清高?看个病又不是什么大事,就这样的。”
时隔多年,提起这一茬,韩冰还是无语地连翻了好几个白眼。“我爷爷这么大岁数了,恐怕还是头一次面对这种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打法,小老头给人扎了一辈子针,恐怕还是第一次被人扎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