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岑春煊刚被任命为邮传部尚书,还未到职,就采取了一个大行动,上折弹劾邮传部侍郎朱宝奎:“朱宝奎工于钻营,办理沪宁铁路时,勾结奸人,吞没公款,又行贿鬻爵,得任现职。若该员在部,臣羞于为伍。恳请朝廷明查,予以处置。”
岑春煊为什么这样急于弹劾朱宝奎?就因为他是奕劻、袁世凯集团的干将。弹劾他是为了打击奕、袁。
慈禧太后接到这个奏折后,立刻奏准,免去了朱宝奎的职务,表示对新尚书的支持。
袁世凯在天津直隶总督府听到这些消息,大为震惊。岑春煊接到任云贵总督的调令却不赴任,进京活动,上面不仅没有斥责,反而听其申请留做京官。这表明岑春煊本事真正了得。而他刚被任命邮传部尚书,就弹劾朱宝奎,上面竟也奏准。从中可以看到上面对岑春煊的看重。本想将岑春煊调至偏远之地,拆拆他和瞿鸿机的台。没想到反让他做了京官,与瞿鸿机联结一起。而他又是上奏要求处置庆王,又是上折弹劾朱宝奎,连连对我奕、袁集团出重拳呀!
不能等待了,要想办法。否则可能烈火越烧越旺,到时自己和庆王能不能挺住还不好说呢。袁世凯想罢连夜赶往北京,与庆王奕劻密商。
还没等袁世凯与奕劻密商出应对办法,瞿鸿机、岑春煊又一个更沉重打击接踵而来,如惊雷霹雳,震动了朝野,甚至震动了世界。
这一沉重打击就是“丁未大参案”,又称“杨翠喜案”。
瞿鸿机、岑春煊现了奕劻、袁世凯一块秘密“溃疡”,暗中指使御史赵启霖上折参奏。奏曰:“农工商部尚书载振赴东北视察政务,路过天津,袁世凯等破格接待,朋比为奸。袁之部下道员段芝贵将艺人杨翠喜并十万礼银送给载振,名为贺寿。载振受纳后既与其父庆王合谋保荐段为黑龙江任巡抚。奕劻父子,袁、段同僚行贿鬻爵,结党营私,其行败坏纲纪,其迹污秽朝廷,朝野共愤,奏请严厉处置,以儆效尤。”
这道奏折参了一个亲王、席军机,一个总督,一个尚书,一个巡抚。一道奏折参四名重臣,为有清以来未见,当然震动朝野。国外报纸也纷纷报道。
“你说,你说,赵启霖的参奏是否属实!如果有半句谎言,我打断你的腿!”庆王看到此奏折震悚惶恐,本来现在就屡受攻讦,儿子又惹出这个大祸。他回家便令儿子跪到地上,进行审问。
“阿玛,这是瞿鸿机、岑春煊暗中搞的鬼,对我们挑衅。”
“你别说别人,说你自己,有没有收受杨翠喜和十万礼银?”
“我,我……”载振结结巴巴。
“快说!”奕劻用力一拍八仙桌子,怒喝,青筋毕露。
载振见父亲震怒,心里也打鼓,“我,我收了。”
“混蛋!你身为贝子,尚书,身份尊贵,又早已三妻四妾,怎么还这样贪色贪财?真正给皇家丢脸。你给我掌嘴!”
载振表面不敢违背,赶紧打自己嘴巴,但心里却不服:“你老太爷、亲王不也新人不断么?银钱也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奕劻看到儿子眼中有不屑的眼神,又怒喝:“你还不服气么,给我用力!”
载振低下头,手不得不加了劲,嘴角都流出了血。
奕劻又悲愤说道:“我对你一向信任,着力栽培,让你步步高升,当上一部尚书。没想到你官大了反而不争气,不给我长脸,却给我抹黑。真正气死我也!”说罢以手抚胸。
载振连忙说:“阿玛息怒,儿子知错了,儿子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你立马把那个什么杨、杨翠喜给我处理了,我们家绝不能留这个祸害。十万银子也给我退回去。”
载振心想,银子退了没有什么,反正家里有的是,来也
容易。可将杨翠喜处理了却着实心疼。这小女子色艺双绝,唱起曲来莺声宛转,娇媚万分,真正一个尤物。舍不得呀哥哥。
“你听到没有!”奕劻又拍桌子。
载振一哆嗦:“儿子,儿子知道了。”
奕劻又悲愤吼道:“你举荐段芝贵,说他如何如何能干,我听信你的话,向太后保荐。没想到你是受了他的贿赂替他鬻爵,连我也给装了进去。真正气死我也!”
载振心里说,你卖的官还少么,这几年新放的官有几个没给你送过礼?但他现在只有掌嘴,还得靠老头子帮他解祸呢。
奕劻将儿子斥骂了一顿,又赶紧找袁世凯来密商解决办法,这样大事,非他出主意不可,何况他也是当事人。
“慰庭,犬子混账,做出些见不得人的事,把我却蒙在鼓里,真正气死我也。”奕劻见到袁世凯便气愤地说。
“王爷还请息怒,事来之,则安之,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杨翠喜那个小妖精是断不能留在我们家,我已严命载振退回天津。”
袁世凯点点头:“应该这样。不过,只送回天津还不行,还要妥善安置,否则调查之人找到她,弄不好还会露底。”
“那你说怎么安置?”
“杨翠喜与天津富商王益荪原来就有交往,把她送到王益荪家做妾。我已同王说了,他高兴得很。”
“那杨翠喜会同意么?”
“王益荪很富有,长得也可以,杨翠喜一个戏子,能到这样人家也不错了。再送些银子,她不会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