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一个鲛人孩子在叶城的海边悄然“死去”了,没有任何人知晓。第二日,赤王府的总管在亲自检视过孩童的人头之后,返回帝都复命——所有的一切仿佛如同叶子上的露水,悄然消失。
而在一个拥挤简陋的院子里,那个死去的孩子醒了过来。
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却旋即因为刺目的日光而重新闭上了——这是哪里?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家伙是谁啊?从哪里来的?”耳边模糊听到话语,同样是孩子的声音,“又瘦又脏,像个猫似的。”
“不知道。一早醒来就看到他躺在这里了。”
“真讨厌,居然还占了小遥的床!”
“唉,小遥已经死了,他的床迟早会空出来给别人用。”
“我讨厌这家伙……又瘦又小,弱不禁风,只怕也活不了几天。”
谁?都是谁在说话?好吵……迷迷糊糊中,苏摩挣扎了一下,努力想要将这些嗡嗡的耳语从耳边挥走。
“哎呀……看!他醒了!”然而他刚一动,耳边那个喧闹的声音就大了起来,似是好几个人在争先恐后地喊着,“快去叫姐姐来!”
姐姐?孩子忽地一震。是她么?是她……是她终于回来了?昨天的叶城行宫里,那些宫女说她已经不要自己了,她们一定是在说谎!
“姐姐!”他身子剧烈地颤了一下,猛然坐了起来。
“呀!”他坐起得突然,面前一个正在俯身察看他
伤势的人避退不及,一下子和他撞了头——那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头上扎着一块布巾,有着湛碧色的眼睛和柔软的水蓝色头发,容貌清秀,有着不辨男女的美丽。
苏摩不由得愣了一下:在病榻前照顾他的,居然是一个鲛人孩子?
他下意识地抬头,打量了周围一圈,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赤王府的行宫里,而是在一个陌生的简陋棚子下。他接着抬头四顾,也没有发现朱颜的人影——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居然都是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鲛人孩子。
孩子不由得吃了一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看上去像是东西两市里专门卖鲛人的奴隶主家里……难道,他昨天昏过去之后,是被叶城赤王府的人给卖到了这里当奴隶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哎呀,你终于醒了吗?”那个鲛人孩子揉着额头,没有因为疼痛而发怒,反而微笑着打招呼,“身上还有哪儿觉得难受吗?”
“……”苏摩没有做声,沉默地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个简陋的棚子,撑在一个破旧院落里,头顶的日光穿过破洞洒落,让他和那个鲛人孩子身上都洒满了碎金。院子一角的空地上摆着一个架子,有好多其他孩子云集在那边。苏摩只看了一眼,就抿紧了嘴唇,眼神阴沉下来——那是兵器架,上面寒光凛冽,有刀剑也有枪戟,一排排整齐的列在那里。
这些孩子
,是在习武?叶城的奴隶主可从不会训练鲛人习武。
这到底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醒过来?
“我叫炎汐,你呢?”那个孩子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退却,继续开口询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摩还是没有回答,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这个叫炎汐的小鲛人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手脚上都有伤痕,脖子上却没有套着奴隶专用的项圈,说话的态度温柔亲切,如同此刻的阳光。
他扭开了视线,自顾自地撑起身体,没有理睬。
“炎汐,别理他了,”旁边有个孩子哼了一声,扯了扯炎汐的衣角,白了这个新来的人一眼,“摆一张臭脸,以为自己是谁?”
炎汐笑了一下:“姐姐让我们照顾他的。”
又听到姐姐两个字,苏摩震了一下,忽然转过了头来,终于开口:“你们……你们说的‘姐姐’,到底是谁?”
“如意姐姐呀,”炎汐愕然地看着他,“昨天是她把你带回这里来的……你难道忘了吗?”
“是她?”苏摩怔了怔,喃喃,“如姨?”
“哈哈哈!”听到这句话,炎汐身后那个孩子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揶揄他,“哎,怎么,你竟然叫她姨?那么说来,你岂不是要叫我们小叔叔了?”
“……”苏摩眼神变了一下,瞪了那个孩子一眼。
“怎么,还不服气啊?”那个孩子却
不畏惧,扬起头来,大声道,“要打架吗?来,那边有武器,随便你挑一件,打赢了我就叫你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