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夏博士我比你接触得多,以前跟他们实验室有过合作。这个人做事很踏实,基本上是那种以实验室为家的。”陈优说,“不过这样一个试剂盒,我们自己也有能力去开发,空降一个过来,又给这么高的薪资,是不是成本太大了?”
“我当然相信你的队伍。可是你现在的担子太重了,近两年立的几个项,钱都扔下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听到响。好容易推出一个宫颈癌,便宜全被他们美宁占尽!况且,引进刘夏,并不只是这一个课题,他的专业能力是非常强,而且博士生导师是?菖?菖院士,近期就拿了两个九五攻关项目!这两个项目刘夏都是参与做的,他一过来,基本上是过来一个平台。上次听科技局的人说现在有科技创新项目指标,刘夏的课题一开展,又加上他导师的关系,很容易拿下这个指标。”
“这些我都知道。刘夏来,第一个沾到好处的就是我了。”陈优说,“我只不过是在提醒你,请神容易送神难,尤其是高层。肖文静就是例子。”
“这件事当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谭振业说,“再不大刀阔斧地拿出些措施,董事会那边交代不过去了。还有市场这块,我再不想亲自带下去了,不想再成天疲于应付签一大堆没时间看的单。公司大了,我们管理层,想得更多的应该是管理,有些事别人一样可以做,而且还会比我们自己做得好。我正在物色销售副总,只要能把销售做大做细,多物色几个都行,高管的分红里,我要给市场更好的待遇。”
这一句话说得举座皆惊了。前面刘夏要来,大家多少都听到一点风声,关于这个销售副总(甚至可能是几个!),老谭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是不会这么说的。
周韧开始暗自得意,最近他的事业运非常好,年初去莲花山求的那支签也是上上,好几个猎头公司主动来跟他沟通,问他有否另找高就的打算。就算不辞职,这至少也增加了跟谭振业的谈判底气――如果有新人来,他绝对不允许减少一分自己的收入。当然,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猎头收到的那些简历,都是他的老板谭振业替他寄的。
“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看着举座无声,谭振业问。
“市场扩大是应该的。”周韧说,“比如这次美宁的事,虽然他们是够不要脸的,可也是因为我们总是摆老资格,他们放枪,我们填洞,从没放下架子还手过。我们的宫颈癌项目,就这样被他们坐享其成了。”
“事情还没盖棺定论,”陈优说,“先别用‘坐享其成’这个词。”
“你还抱幻想?”周韧问,“你们都知道了,华星公司跟美宁签了代理合同,购买他们二十万人份试剂盒,其中十五万人份就是宫颈癌,正大张旗鼓搞宣传。”
“我们手上有大把的募集资金不是没用好吗?”陈优说。“等他们十五万人份的试剂合同一到位,我们就收购华星。”
这是今天的第二枚炸弹了。
“疯了!”连谭振业都瞪大眼睛,“收购华星!这样一个小中间商,收购来你打算干什么?”
“要华星当然没用。但我们要那二十万存货,自己去销。”
“我们去销?然后美宁更会加大生产量。”谭振业都激动得都忘记撕纸杯了,“你想自杀好像还有其他方式。”
“没错,就这么定吧!美宁给华星的代理价格就算三十块,也才六百万。华星资本小,我们一千二百万就能收购过来,把美宁的试剂定在低端价格,五块钱一人份,当垃圾一样卖。”陈优说,“这五块的价格定出去,我就不相信有几个人敢买他们的试剂!这一千二百万我们亏得起。可美宁不一样,他们的游戏玩完了。”
这一枚炸弹把谭振业也炸蒙了。收购华星,好像是最险的一招棋,可又不得不承认,这将是制胜的一招棋。试剂不是矿泉水,能喝就行,那可全是向医院销售的终端产品,一次错误的诊断,严重起来,会导致一条无辜的生命的丧失!如果引起医院对产品质量的怀疑,那它基本也就玩完了。把美宁的产品定在那么低端的位置,几乎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本事去说明他们的试剂是有效的。美宁太可耻了,挖走李遇柳,偷盗天相的技术,还利用天相的推广坐享其成……不这么赌一把,没法缓和胸中堵着的那口气!
“那好,”谭振业当机立断做出决定,“那就这么办!周韧,你把报告写好,一个是引进刘夏,一个是收购华星,尽快准备召开临时董事会的材料。”
周韧答应着,跟老黄出去了。陈优站起身也准备走,谭振业确定其他人都听不见了,说:“2004年的股份分红到账了吧?”
“到了。”
“我昨天转三十万到你账上――就是老马那个。”
“三十万?我有空查一下。”陈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出去了。
看着他转得急切的身影,谭振业也一腔不高兴。
肖文静拐了十二万现金跑去新西兰隐姓埋名,她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这一切全是谭振业他们布下的阵局:夸大李爽的罪名,闹得风声紧雷声急,并且步步紧逼,摧垮她本不明智的心理堡垒,然后又适时地送上这笔小小的上路费,让她望风而逃。就算最后发现李爽没事她也不敢回来了――在李爽的事上没牵连,至少卷了十二万是铁证。
肖文静更想不到的是,她的丈夫马廷睿性功能的确如同她瞧不起的那样,一天比一天退化,可脑子远远比她好使。早在2000年贷款给天相时,马廷睿向谭振业索要的好处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力:他要走了天相公司六十万的股份!这六十万经过几次增资扩股,现已经是二百八十万了,如果此刻抛出去,按市价可以拿到三千二百万元!
因为政府规定,公务员不能创办企业,不能持有公司股份,这二百八十万的股份一直是暗箱操作挂在谭振业的名下,每年谭振业都用一个公文包将分红的现金送到老马手上。马廷睿是多疑的人,股份挂在谭振业名下,靠着拿不上台面的一纸合同,当然是他的心病,但他暂时没有找到更好的处理办法:绝不能让肖文静知道,也暂时不能让儿子知道。马廷睿将合同非常缜密妥善地藏好,没告诉任何一个人。
马廷睿的儿子是血统纯正的纨绔子弟,成绩不好,高中毕业后眼看上不了什么好大学,老马花钱送他去了英国。在英国混了五年,学位没拿到手,却带回来一个怀孕两个月的女朋友,说要结婚。在国内给他找了好几次工作,没有哪一个能耐心干半年以上,然后又开始闹离婚。小夫妻俩谁都不要孩子,双方的父母都逼着他们抢孩子。一闹闹了三年,相继又都去了英国,并各自有了同居对象,可是婚还没离成,还在闹。马廷睿想一想就头痛欲裂,不知道这是在遭受哪件事的报应,更不知道自己一死这个儿子靠什么活下去。这个儿子现在还活着的唯一证据是要他跨国还款的信用卡账单,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两个简短的电话的,是让父亲赶紧汇钱过去,甚至从不问一下他那个三岁的孩子,从没记得过自己也是一个父亲――他自己都还没过心理断奶期。
股份的事,当然也不能让肖文静知道。这个女人早在他面前完成了从情人到老婆的可怕过渡,闹地下情的时候嗲声嗲气地喊他“老公,你好棒”,“亲哥哥,你快点快点,我受不了啦”,简直让人兽兴大发。可慢慢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他在看电视,她当着面给她的老同学打电话“依我说,女人就得找个跟自己年纪相当的,有本事还可以找更年轻的。你是没看到老男人脱了衬衫领带以后……乳房比我还要大!”……她要他送了她一辆红色宝莱,要他在所有房产证上添她的名字,那样,他死了她就能拿到自己的二分之一和继承的四分之一,否则就一共只能拿到二分之一。
女人都是自己挑的,儿子也是自己养的,都没得后悔。唯一的对策是紧锣密鼓地安排好后路。按照马廷睿原先的设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