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振业的脸阴沉了下来:“我知道你要做的是‘呼吸道筛查’。可这些研究都是用天相的检测平台,天相的资料和仪器,是属于职务发明,你不能带走这个项目。”
“我的‘脑肿瘤’是属于职务发明,‘宫颈癌’也算为天相和你做了牺牲。可是‘呼吸道筛查试剂’我没法不带走。”陈优轻蔑地笑了起来,“难道你有办法举证它已在我脑子里研制成功?事实上,到今天为止,它都没开始报批。”
“我们是同学,陈优……”
“不要老提同学这两个字。”陈优手一挥,厌烦地打断他的话,“越强调的事越让人怀疑。”
谭振业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一愣,终于说:“我一直不想揭穿你。我知道华星是你的产业。你利用那三十万人份的试剂,让我们收购它,卖了一个好价钱。”
“华星是我的没错。”陈优面不改色,“我建议你收购的时候,并没有说它不是我的。你要不愿意,现在还可以撤回你的《收购要约》呀!现在你愿意想的,就只有华星是我的,我赚了钱,你不记得你没其他路可选择了:不是靠这三十万试剂,你怎么对付美宁,怎么挽回业绩?只能说这个收购决策是个双刃剑,我们各得各的利。”
“你真不知道高管人员从事同业竞争,要没收全部所得吗?”
“我当然知道。要不我不会用别人的名字注册华星。”
谭振业摇摇头:“陈优,你从来都是这么狂。”
“那是因为我有资本。”陈优走到窗前,又踱回来直视着谭振业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这张脸像武侠小说里说的“戴着人皮面具”一样,无论喜怒哀乐,都很僵硬,“老谭我知道,这几个月,你没少在我身上花力气。”
“你还是决定要辞职撤资?”
“是啊。”陈优说,“耽误掉的只能是商机。谁能保证一年半载后我的‘呼吸道筛查’还处于领先地位呢?”
“华星的事,你不怕被股东会谴责通报吗?”
陈优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走回桌子对面来,两手撑在桌面上,把脸贴得离谭振业近近的:“你要去股东会举报吗?”
谭振业紧闭嘴唇。
“可我知道,当初是你把马廷睿的急救丸,整瓶换成了消炎剂。”陈优看了他一会儿,又走开了,一屁股在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来,晃着大腿,“是你说增资扩股后,原合同要收回来修改数字。你把他股份挂靠在你名下的合同收回来,然后在他啤酒里放了甲基苯丙胺,让别人以为他死于酒吧里的摇头丸。”
谭振业嘴唇颤抖起来。
“既然你老强调我们是同学,那我就免费教你一些道理,”陈优突然笑了,“要忙着擦屁股的手,可怎么去指责别人?”
“可是,你没证据。”谭振业乌紫着嘴唇,“不错,是我让老马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一个人太贪得无厌总不会有好下场。他要求增资的时候我们还要出让一部分股份给他,否则就要马上撤资,让我们前功尽弃,他太过分了。是我换了他的药,是我安排人带他去酒吧,是我放了甲基苯丙胺,可这都是他应得的。他死得活该,而且你也没少得好处。他的股份,我一直决定要给你一千万,差不多相当于三分之一。你手都没湿得了三分之一,你还要去控告吗?要让这部分股权成为被没收财产,要放弃你能得到的这一千万?”
“我从没准备控告你。”陈优说,“那次不是你抢先一步杀了他,我也要下手。我怎么可能控告你呢,那是一千万啊,除非我跟钱有仇。其实我提都不想提。在这件事上你当了我心中唯一的一次英雄,虽然平时我很瞧不起你。我说出它来,是因为你在要挟我,我只是想跟你做笔交换秘密的生意。”
“我们又合作了一次。”谭振业说,他的手也都抖了起来。
“是啊,这次才是真正叫绑在一起。”陈优说,“不要以为我没证据。”
然后他使劲一甩门出去了。关于老马的事,从前的确只是根据发现的一些情况在推测。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边走边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录音结束键。今天的谈话录音难道还不够作为证据?
原始木纹的桌子上,一字地摆放着铁壶装的醋、酱油、辣椒面和盐。
杜蔻慢吞吞地吃着面条。她没有将面条吸进嘴里,而是很耐心地用筷子夹成短短的一截截,然后再一口一口吃进去。桌上还摆着一盘炒油菜,但是油菜很老,她吃了一根就没再吃。
唐沁甜从外面闯进来,径直冲到她面前站住。杜蔻明显感觉到来者不善,但头也没抬,继续吃自己的面条。
“我问你……”唐沁甜冲口而出,见杜蔻抬起头,竟然一脸泪痕,不觉一惊,嘴边的话一下子缩了回去。
“我妈天天给我电话哭个不停,说梦见我死了。”她缓慢而清晰地说,看都不看一眼唐沁甜。
她的两边耳朵又各增加了一个孔,只是洞眼暂时还没长好,各插了一个小木签子。
“这个你也信。”唐沁甜面带嘲讽,心想:少在这里给我装蒜!还打了十个耳洞,到底是在打扮还是自残。
“如果真要死,我希望死在他生日那天。”杜蔻继续自顾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