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缓缓地摇头道:“你对我很好,我都记着呢。我知道这种好是多么难得的。皇宫是天底下最冷酷无情、暗无天日的地方。那时候,我的哥哥是个不受宠的二十多个皇子中的一个,我们的母妃也是个胆小懦弱不会讨父皇欢心的上百名嫔妃之一。那些宫里的女官太监们就登高踩低地欺凌我们,连我们的日常用度也苛扣。我吃的饭都是冷的,练习宫规时稍有差错,就会被她们毒打。因为我们没钱没势去买通太监大臣们为我们撑腰。我的身上手臂上经常都是伤。你偶然看见后就大怒。第二天故意当着皇上的面撞倒我,令父皇发现了我身上的伤痕。随后一巴掌打了教养女官,大声喝斥她,‘即使是教养公主的女官,占了天地君亲‘师’的师恩。也得遵守‘君’恩。公主是君,你这种下人怎么敢毒打‘君’!”
“一句话骂得父皇也面上无光。暴怒地杀了处罚了一批我宫里的女官太监。从此后我才吃上热茶饭,有人来侍候。我永远忘不了你曾经为我做的。”
崔悯目光怜悯地看着她:“女官们欺凌公主,是大罪。谁看到都会禀告皇上的,公主不必感激。”
公主浅浅一笑,眼中却晶莹璀璨,似是带着水雾,摇头说:“不,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这么做的。后来,你长大了,做了侍卫,经常外放办差。当时洪贵妃的家族和皇商们勾结,权倾天下。一个卖花岗石的皇商走了洪贵妃的门路,想向皇上迎娶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做妻子。皇上不得宠的亲女和侄女儿有三十多个,选中了最不起眼的我。那时我才十岁,向母妃和哥哥哭求不愿意嫁给南蛮来的皇商。他们也只能默默垂泪,改变不了什么。我偷偷哭着对你说,不是嫌弃皇商,是受不了这份委屈,不想被洪贵妃卖掉。又是你,暗中与朋友想办法查抄了那皇商的进贡车队,在里面发现了进贡贡品以次充好。使人一状告到御前。搞砸了那皇商的差事和帽子。替我釜底抽薪,解了这一局。”
崔悯平静地说:“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还想娶十岁的皇女,真是丧心病狂。洪贵妃家收了他五十万两银子,能豁得出脸面,不要脸了。但是维护天子尊严却是东厂职责。我们怎么能看着发生这种笑话?更何况那皇商以次充好,欺骗朝庭。是他自寻死路与我们无关。”
益阳感激地望着他,柔声说:“你一直对我很好,很好,非常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后来,你养父伍大太监和刘太监帮我哥哥击败了太子和诸位皇子们登上皇位。这种朝庭大事我不懂,但是我感激你为我们做的。崔悯,你的好意我永生不忘。”
崔悯看着她,淡然说:“公主不必如此。帮你是做臣子的本份,是天经地义。更何况皇上登基后,对我们父子也很担待。”
公主缓缓摇头:“不,崔悯,我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小时候吃过苦,我知道对别人的帮助要报答的。可是,你跟他们不同,跟那些为了权势来帮助我们的人不同,跟那些想押注在我哥哥十二皇子身上的人也截然不同。……你是一个真正心中有‘仁义’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
明前恍然大悟,长长地出了口气。原来崔悯受宠信是来自于童年与公主皇上兄妹同甘共苦过的情份,而伍怀德大太监和刘诲大太监权倾朝野,也是来自当年拥君争位的大功。这种同甘共苦的关系,是从困苦的低层一步步爬上去的,是最牢不可破的。难怪皇帝对满朝清流都毫不在意,冷眼看着他们跪在午门外也不管不问。可想而知,那些自诩为儒家正统的清流党派,当初肯定是拥护正统的“长子嫡孙”的太子派的,而商人和武将们多是洪皇贵妃的外戚一党。对于无权无势的十二皇子,只有身边的宦官与东厂是最贴心贴肺的。这种关系很难破开。
明前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寒意。乍听到这么多的宫庭秘闻,她心里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光洁的额头也冒出了一层细汗。她望望四周寻觅着退路。
——无故诉衷肠,非奸即盗。
第32章危险的感情(下)
事实往往比人们想像的更可怕。
明前后退得稍迟一些,就听到了公主幽怨地声音:“……崔悯,你明白我的心吗?!”
顿时明前毛骨悚然,她应声回头,看见了一幅终生难以忘怀的画面。
半晕半黄的暮色里,花丛隐映彩蝶纷飞,一个朱红色的身影像妖娆的蔓藤般得紧紧依偎在一个淡青色的修长身躯上。明前下意识得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公主轻抬双臂,衣袖滑下,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皓臂。一双染成鲜红色的蔻丹指甲的纤纤十指,放在崔悯的胸口。从他胸膛上慢慢滑上肩膀,搭住了他的脖颈。柔若无骨,却充满了侵略性的放在美少年肩颈上。一张端庄美丽的面容微抬,丰盈黑发往后滑去,金钗金步摇微微摇曳着反射着夕阳余辉。妩媚漆黑的眼睛充满了深沉浓郁的感情。她仰面看着男子。
眼波温柔欲滴,樱唇血红,面容上满是爱慕,充满了诱惑。
夜色里,她紧紧搂住美少年的脖颈,烈火般的红唇吐出了最芬芳、诱惑、震撼人心的话语:“……我喜欢你呀!崔悯,你明白吗?我一直都在喜欢你。从小时候你带着伤在人群里对我一笑,我就全心全意地爱上了你。这份情意从童年,到今天,再到将来,甚至到永远都不会改变了。我会喜欢着你一直喜欢下去,直到我的生命尽头。”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