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常年佩戴颈链所致,整个天下间,以系颈链为风俗且凸显地位的国家仅有宇内一国。
内衬小衣在领口处露出了一片浅灰色,这是宇内的日常居服平民衣衫,大周境内鲜有以浅灰色做内衬的,初步断定此人出身宇内。
肤色古铜中透出些许别致的淡红,手掌指背处有三两块不是很明显的殷红色斑块,民间百姓俗称之为高原红,这种特殊肤色与体征,普天之下大致只有天唐南部的筑难,以及天唐东部的郑庭二国的百姓才会拥有。
想通此处,他复又速转目光审看其手掌与那杆乌木拐杖。
乌木出土于滁山,价格本就不菲,又以凰头红为最,那乌木拐杖的头部雕琢着半壁豹头,双眼朱紫,显然乃是凰头红中的极品,单是这一支拐杖,能够消用的人便不会太多。
看过拐杖,再而是腿脚以及臂膀,最后看过头上梳着整齐的发髻一眼,再加之没有被隐藏而缓缓飘入鼻腔的一股药香,他脑海中的全部线索就被完好的整合到一起。
此人,生地是筑难或郑庭,后入宇内,身份尊贵,精通药理,能用乌木豹头又是凰头红的拐杖,如今不在宇内反在大周,行踪诡秘难测……
不用再多赘叙,他便已推测出了对方的身份,身居宇内首席国师位,而后出于不知名原因独身离开宇内的钱江流。
至于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站在自己的眼前,赵梦缺就不得而知了。
钱江流一看赵梦缺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在自己身上过了一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八成不用说便已经昭然若揭了,他也不多废话,直接迈步走到近前,对着赵梦缺说了声。
“随我走,我能救你。”
这倒是赵梦缺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眼神打量几下对方,并未看出对方有任何的伪装作假,疑惑问,“你我不曾相识,为何要救我?”
“钱某曾受过扫雪客的恩惠,欠探雪城一份人情,你能与赵卫辞结伴同行,说明你与探雪关系匪浅,我相信探雪城的眼光。”
钱江流有些僵冷的语音顿了顿,向着赵梦缺身后望了望,“而且,钱某也是东南三国中人,你携粮带甲不远万里赶赴赈灾,如今你有难,钱某如何能袖手旁观。”
赵梦缺看出了钱江流眼底的真诚,却还是拒绝道。
“你救不了我,且不说四周究竟有多少潜敌暗布,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单说背后这背后穷追不舍的敌人与前方八成已经埋伏好的军士……我,已然不抱希望了。”
“明知将死,何必牵累他人,你我萍水相逢,但不知道为何,或许是这点思乡情怀,我竟然信你……”赵梦缺沉吟良久,终是犹犹豫豫的摘下背上的包裹。
打开包袱皮,取出那横躺其上的厚厚一沓手书,递向了钱江流。
“你乃局外之人,虽然与我有所接触,但想来被盯上的可能不会太大,暗处盯着我的镇天府眼线只怕也不会相信我会将如此重要的一封手书交到初次会面的你的手中。”
赵梦缺吐出一口浊气,突地一下子跃下马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男儿膝下有黄金,经受多年战场洗礼,哪怕经历再多再艰苦的绝境,他也从未向除却父母主帅天子以外的人下跪过,可今日,为了这一封重中之重的手书,铁打的男儿却没有半分的犹豫,就这么跪在了一个丑陋不堪的小老头眼前。
赵梦缺知道若要传书出云东,可能别无他法,他只有这一个机会!
“我乃前沧北军八旗营营主赵梦缺,今临当绝难,腹背受敌,跪请阁下将此手书送到沧北昶州交与周患!大周天下,系此一书!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