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独有的尖锐难闻的嗓音在此刻却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四方铿锵应诺声,雄赳赳气昂昂,铮铮铁血,一时沸腾。
无论男女老少,无论青帝青衫客,亦或是普通杂役使唤人尽皆神色肃穆,紧盯关邪,而后再无半分迟疑,背向茫茫大火,踏马出征。
目标,直指昶州。
关霆擦了擦额上被火烤炙的汗水,再看火龙方向,竟是说不出的繁华盛景,恍若八百年成长,八百年隐忍,一朝破茧而出,更难忍心中傲气,仰天纵声长啸。
“我关霆,誓随侯爷夺天改道,不功成,便九死!”
……
当日承田谷大决前,少宗澄往返云东,将镇天王的调兵玉符交与云东姜谷庄时,也将野望的消息经由云东的线马传到了撼剑指峰的情报网处。
在姜颜舒重伤后不久,撼剑指峰韩天相独子,黑面人韩尝宫便入了野望坐镇。
关邪本意回到府后走一遭帝都替姜硕筹谋一番,却因半路出了岔子,心中义愤难当,不得不上探雪。
故而将帝都的诸多事宜安排详尽的告知关霆后,由关霆入了一次帝都,与姜硕会面并呈递关邪书信。
姜硕因此行事低调内敛许多,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对于从前一些与镇天王暗中有过书信往来的朝中大臣也不尽然相信。
他更自关邪的手中,拿到了一张被关侯与镇天王隐藏多时的底牌,以便行事时不至于束手束脚。
这张底牌隐遁帝都多时,以关邪自己的话说,这是最后的底牌,不到最关键的时候,不会轻易动用。
姜硕将计划中的安排以及关侯对自己的特别嘱咐都大抵处置完善,与大多忠心于镇天府的朝臣联系上,并顺着公羊圣相与黄司丞二人“合力”给出的人名单对满朝文武展开清扫。
将这一切都推上日程迅速行进后,计划也就毫无疑问的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此时此刻,也该是启用那一张底牌的时候了。
深思熟虑,半日踌躇后,镇天府小王爷姜硕神色愀然的来到这一处看似平朴的酒肆。
左右看了看四周,姜硕推门入内,依照关侯密信上的暗号与酒肆老板确认过身份后,这位略有些秃顶的酒肆老板便立即关了本就没有客人的店,带着姜硕来到了后院。
后院布置简单,酒肆老板指了指院内一口看起来荒废许久的枯井,对小王爷恭敬道。
“何天相已在其间守候多时,您要找的那位先生,也正在井内囚牢中,随时可以带走。”
姜硕点了点头,二话没说,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子在原地一顿后,跃入了枯井。
一路顺着枯井内狭小的暗道朝着道路深处走,此间无灯,走不多时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在逐渐伸手不见五指的逼仄空间内,人的情绪难免会发生些许局促慌张的变化。
姜硕即便心性坚实,对于未知的前方也还是有些紧张,呼出两口浊气,加快了步伐。
如此快步前行足足一炷香时间后,他忽感眼前气息一滞,知晓到了尽头,回忆密信中的信息,他在身前突然出现的阻碍上连连敲打。
三长四短再接三长,耳畔应声响起一缕浅淡的机括松动之声,眼前光亮随之呈扩张式由一条亮线开成一道透露着微光的石门。
他出手轻轻推开,大步走入其中。
一直静坐于石室内,低眼看着掌中古籍的,是一名白眉老者,整个石门后并不大的房间中也只有他一人。
那老者听到动静,并未抬头,在所看的典籍内折了一个角,用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声。
“关上门。”
姜硕顺遂做了,那白眉老者这才恋恋不舍的合上书,姜硕眯起眼睛定神看去,纵使室内灯色昏暗,仅靠一盏烛火照明,他依旧看清了那泛黄古籍封面上的几个字。
“重剑磨剑七篇录。”
这是撼剑修行最基础的一部,姜硕不甚练剑却也知晓剑道分撼剑行剑二道,而撼剑共分九支,重剑道与磨剑道乃是九支中最为简洁易入门的二支。
而这【七篇录】的作者,正是其读者,那白眉老者本人。
书中代言,此人乃是撼剑指峰十八天相之一,江湖人称“铁掌剑纹”的何天相,其名姜硕不知,其人是老一辈的撼剑高手,实力位居四重第三步,年岁已近一百五十之年。
没有人会怀疑,他和上一代探雪城主,老姜相等高手出于同一个时代。
年至大限时期,命不久矣,可他没有在深山老林中养老,偏偏要选择出手参与到夺位的这趟浑水中,其人犹可怜,其心却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