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置疑我与沂叔,莫不如细细想想,为何都狼城驻军会动静全无,为何四千亲兵会全然不顾侯府血光。”
周患神态紧张的盯着雨仪审视良久,确认对方神色真诚,所说之言也确实有理有据,并无不合理之处,面色这才稍稍松弛下来。
怀中孩子哭闹个不停,周患一面防着对面主仆,一面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模样看起来分外狼狈可笑。
左沂与雨仪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眸中的不解。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元歌究竟是如何做才能在不惊动全城的情况下灭了一座深深侯府的呢。”
左沂凝眉思索片晌,略有迟疑的得出了一个结论,刻意压低声音道。
“夫人,以那元歌动作之迅捷,行动之完美,惟有三种可能,其一,座北侯府中有元歌的内应,其二,守城驻军与亲兵中有元歌内应,其三……此前二者均有内应。”
周患似是听到了左沂的话,兀自不敢置信的摇着头。
“这绝无可能,纵使府中真有废子叛徒,可守城驻军与四千亲兵是分兵而治,隶属不同,不论守城驻军是否已被元歌的内应控制,亲兵乃是由我六哥百里休亲自领阵,不可能有问题。”
“亲兵所住与侯府本就相近,元歌要动座北侯府,若想亲兵无动于衷,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那日侯爷逃走的那条路线,想要来到昶江渡口,必定能够经过亲兵住地!”
“这一点,我百思不解。”周患懊恼的连连哄着怀中婴童,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若非你二人在途径亲兵住地时用了某种手段阻拦亲兵,我着实不知还有其他任何可能……”
“你!”左沂怒极反笑,“依你所言,还有可能是那百里休下令不许亲兵轻动的,你凭什么将这龌龊之念灌注到我与主夫人的头上!”
“住口!”周患回之以暴戾之气。
“你竟敢侮辱我六哥通敌?左老儿,六哥于战场杀敌奋勇,百战而回,手上早就不知染了多少辽人的鲜血!若他通敌,大辽岂能容他!铮铮男儿,岂能被你所辱!”
左沂冷笑低哼,反嘲道,“你军中之人不会通敌,那我探雪之人就会了?小人之心!”
眼看着两个言语稍有不顺便要大吵大闹的二人,雨仪倍感头疼,脸上满是黑气,听到此间实在难忍,踏步挡在了周患左沂二人之间。
“都闭嘴!如今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周患你且看看你怀中的孩子,他束仙毒已深,若再上探雪解毒,药石无医。你若有什么不平之言,不解之事,不如到探雪再议。”
周患与左沂争吵,一时未顾孩子,此时被雨仪一提醒,猛然惊觉。
孩子不知何时停止了哭声,脸色青白发紫,体表有一层若隐若现的黑气浮动流转,七窍中似有紫黑色的鲜血缓缓淌出。
心中一紧,顿知不妙。
他低眉微一迟疑,再看远方那头方被杀死的三目龙蛟,矛盾非常,苦思冥想半晌,终于是急病心切,一咬牙。
“好,我随你们上探雪。”
左沂撇了撇嘴,还想再做嘲讽,却被雨仪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
皎月大泽距探雪不足千里,那辆红渊马车虽被遗弃在昶江畔,但探雪眼线分支遍布天下,半途早有马车接应,虽然并非是极品红渊车,却也是一顶一的宝马,脚程极快。
短短一日半夜,当夜至午夜,暗色深深之时,周患已抱着气息奄奄的婴童站在了探雪城巍峨高耸,傍山口而建的宏伟巨门前。
雨仪早年曾学过些许医术,一路上都在特殊的穴道位置灌入浑厚内气替婴童维持生机,如此这般抵达探雪后,她迅速命丹房以蛟尾炼制解毒丹为婴童解了毒。
见侯爷遗子身中之毒得以消去,周患与雨仪主仆的嫌隙就此烟消云散。
只是他的心中,对于侯爷灭门一案始终留有一颗怀疑的萌芽,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的萌芽。
事后,雨仪特邀周患在探雪城中小住,待到日后有了去处之后再行随意离去。
周患一想,自己若是独身一人,宁肯浪迹江湖,也不愿多加叨扰。
可念及侯爷遗子在侧,自己又有家难回,未来茫茫不知去向,如何能让一孩童随自己在江湖涉险。
思考再三,最终也没有驳回雨仪的好意,在探雪城中住了下来,偶尔翻看城中所藏的古兵书战策,顿感进境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