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均说到一半,看到还有牙婆在,立时就闭了嘴。可荷花对着他,已经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嘴型,下一个字就是“娘”!
荷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男女有别,季均来她的院子倒没什么,可是,他怎么会窜到绣娘的房间里去?
小巧跟在季均身后,拿了三块帕子进来,摊在荷花面前,“姐姐,她们都绣好了。”看季均一眼,又小声地凑在荷花耳边说:“刚才仔细看了,有个绣娘,长得和姐姐……有几分相似呢。”
长得像她?
荷花楞了一楞,对牙婆道:“老人家你先坐着,我这里有点急事,先出去一会。”
把季均拉了出去,季均也知道自己有些孟浪了,但还是憋着气道:“荷花,你仔细去看看,那个人,长得和你、还有娘,都很像呢。我们上次在路上遇到的,就是她!”
狗血一章
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刚才她们三个出去的时候,她都没有仔细看过,现在却是忍不住好奇起来。荷花提了脚,正要过去看,季均又拉住她:“我刚才只是见小巧有些古怪地站在门口,以为你又想了什么法子在挑人,没想过去一看就看到……荷花,那个人,你不要乱来。”
知道季均在解释他是无意中看到那绣娘的,并提醒她不可大胆造次,荷花点点头。
其实季均多心了,她对那个娘亲根本就没什么印象,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
走进去叫了那三人。果然有一个长得面熟,穿得黑色粗布衣服,脸上没施一点粉黛,耳朵上也只有一对米粒大的小珠子,脸色平板中隐藏着丝丝艰涩,嘴巴鼻子与荷花都有几分相似,但她这种柔弱妇人的韵味与荷花青春朝气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最多也就是五分像罢了。
为什么季均反应会这么大?难道她与那个娘亲更像一些?
荷花这边想着,却听到牙婆在和小巧唠嗑:“……尊府姐姐可真是个大方好性情的,姨奶奶想必也是菩萨心肠……”
小巧道:“我们这里没有姨奶奶呢。就连丫鬟,除了我,也只有两个做粗活的而已。你老人家从哪里听来的?”
牙婆惶惶地嚷起来:“哎呀!真真糊涂了!只听说奶奶是早年去了的,今天见尊府上下这般恭敬整齐,还以为有个厉害的姨奶奶主家,不想是小姐姐一力操持的!刚才看小姐姐挑丫头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竟然还这般能干!老身真是作孽了,早知道就不叫那冯氏过来……”
这牙婆倒不是个乱来的,还知道没有女眷就不能把寡妇领进来。
荷花听了一半,见那绣娘脸色变了变,知道她就是牙婆说的冯氏,走进去笑着道:“我今日请老人家带几个绣娘过来看看,又没有见过男客,你慌什么慌?待会儿你还带李大娘从后门出去就是。”
牙婆连连作揖:“是,是,姐姐说得是。”
那冯氏福了福身道:“小妇人不敢叨扰姐姐。”
然后就退到牙婆身后,低眉顺眼站着不肯动了。
荷花心里叹了叹,看着剩下的两个人,刚要说话,其中一个就上前一步,也福了福身:“姐姐家太远,恐来往不方便……”
离家太远只是借口,来往不方便才是本意。得,这个也是要避讳她老爹的。
还没有开始呢,三个候选人就只剩下了一个。最后那一个,也刚好是之前似乎有些不满的人。荷花不由苦笑。
那牙婆是个惯会看眼色的,见状连忙上前道:“姐姐,这位薛娘子,旧时还在南京出入官宦大族,教导那些闺阁千金刺绣女红的,她的针线算得上是定江县极好的了。虽然工钱要比别人高一些,但姐姐学出来可是要比南京的千金小姐还厉害呢。”
这些话也亏了她能扯出来,荷花扑哧一笑:“承您吉言。可是,薛大娘这工钱到底作价几何?”
那薛绣娘确实是个出入过高门大户的,平日也在家织些布、绣些花送到卖手帕绢花的铺子里去,贴补写家用。最近却是丈夫生了病,家里缺银缺得厉害,这才想出来寻点事。最开始见荷花年纪已大又有点主事的样子,以为不好教,再加上看到这一家的摆设也不像个有钱的,就有些失望。再听得这家里没有正经太太,连姨奶奶都没有,心里也打了退堂鼓。但想到卧病在床的丈夫和郎中说的那些昂贵的药材,还是忍着道:“旧时在南京,也有主人家出了一两五钱银子一月的。定江县虽然比不得南京,但一两二钱……妾身家里急需银子,还望姐姐莫要见怪。”
一两二钱银子一个月,的确是高价了。
但荷花看看她绣出来的花样,针线极其细密匀称,看着比自己拿来做样本的原型还要顺眼,小巧也在一旁说她是第一个绣好的。有这等手艺,多要一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至于她之前的不满,应该是见牙婆在她急需用钱的时候,却带她来一个看着寒酸的雇主家,她才有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