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里丹阳王调军剿匪,城府暴乱,无不因他舒月岚而起,罗天弈也是怒火郁积无处发泄,他姐姐委屈落泪,公堂上冤诘天赐府,官吏们对舒月岚那般畏忌,更让他气恨难当。
那片剑芒飞舞在前,罗天弈一声低喝,紫金刀柄忽地一错,甩手抛去,一道锋锐凌厉的白光直直刺入芒阵中,仿如长缨飞枪奔袭敌首。那是紫金刀里脱出的一枚薄刃,这刀柄契合机巧,柄端嵌有六枚小刀,转错间便可甩出,如脱杆枪头又似飞枪投矢,常杀敌于仓促间。飞刃甩出,紫金刀同时挥扫横撩,击向那万千剑芒。
这招甩刀杀人正是错金刀法的绝杀之一“破虏刺枭首”,近兵交战时,出其不意甩去一刀,敌人往往躲避不及亡命刀下。
铮地一声急响,舒月岚使出的剑芒倏忽又敛去,那枚飞刃被他击出老远,没入树干里。罗天弈横刀扫出,眼前忽然一空连剑光都匿没,他急忙反刀斩向背后,借势趋前扑出老远,在树梢立住回身。
眼前几缕光芒窜出,蓦地亮光大盛,如狱火般自地下腾地,火焰焰照得半个天空如旭日泼染,比之霞彩不知艳亮多少倍。那片艳芒下端又透着几许阴煞之气,映得舒月岚一张脸忽明忽暗妖异诡谲。
罗天弈听得吟啸之声穿天而来,四下里屋舍震颤,传出惊乱喧嚣声,不由暗骂一声,紫金刀急速翻转杀去,以乱刀之法去绞他这涅槃之火。那刀气肃杀,又引得房宇摇晃,尖叫奔呼。
府衙里官吏早已出来,远远隐避着观望不敢近前,两方侍从护卫见他们斗得恶狠,忙着将周边民众驱入屋内,到处门户紧闭,无人敢探头偷看。
两人飞身又扑杀在一处,半空里器鸣光舞,刀光剑影杂缠,直从府衙外打到街坊里,又从民舍上杀到商肆间,杀到河道上,舟船弃置,河坊闭户,人人畏惧逃避。
那秦淮河水溅起数丈,波光水花翻涌,他两人打得天昏地暗,杀得日月无光,忽地一阵震耳欲聋的吟唳,剑光破水漫去,刀影旋出一匝,呯地撞开,两条人影飞上两岸河房,立在瓦檐上对峙着。
一片绯色衣袖轻轻飞落,水浪沉下波澜散去,残阳余晖下,河水流淌将那袖布缓缓漂走。
鸣凤剑滴下一点血珠,畅然轻鸣,舒月岚望着对岸之人,冷声道:“罗天弈,要杀你,我可以亲自动手。”
说到底,他与罗天弈还没有非搏命不可的冤仇,如果罗天弈对他心怀仇恨,也就是武魁会上他重伤了罗靖道,但舒月岚上武魁会比武,并不为声名,也不是去斗勇炫技,他真真是去杀罗靖道的。
舒家与罗家有多少纠葛仇怨,舒月岚并不完全清楚,他娘死去他才被他爹领回去养,他爹不曾与他细说这些,也许他们两家本不该有仇隙,但是九年多前,罗靖道杀了他爹舒栾。
替父报仇,算得上为人子女理所应当该做的一件事。
然而,除了父辈的仇,他与罗天弈这些年的恩怨,也仅是朝堂与江湖的权势相争,官与商的利益纠纷。
罗天弈面色铁青,前些日挨他那一掌,伤势尚未痊愈,打得久了手臂酸软,幸好收刀快,不然一条手臂都得被他砍去。
一群侍卫掩了过来,叫道:“公子!”
罗天弈看了眼小臂上薄薄的一道伤口,渗着细细一条血珠,一言不发。
舒月岚有那份能耐霸气,可以亲自提剑杀他,但他们都清楚,这不足以洗刷青云帮谋刺罗天弈的嫌疑,也不足以成为让罗天弈释放杨牧风的理由。
那边楚京等人也飞步追来,散在四周。
鸣凤剑锵然入鞘,舒月岚一扬手,带了人飞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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