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么重的一身伤,高大爷原本隐忍待发的一腔怒火,倒是发作不出来了。
“你这小子……”高大爷抬头打量着他说:“是怎么回事,不想活了?嗯!?”
“可厉害啦!”钱管事说:“七八个人都按不住他,要不是拿网子擒他,嘿!还不定费多大的事!”
高大爷可就由不住又多瞅了几眼。
“好一身架子骨儿!”
高大爷心里暗暗地夸了一句,转着圈儿地直向姓孟的打量不已,他习过武,早先是跟王爷干护卫头儿起的家,手底下颇不含糊。
正因为如此,瞧着姓孟的这一身好架子骨,才能发自内心由衷地赞赏。
“对付这样的横小子没别的法子,只有饿,饿他三天,看他还横不横!”
钱管事咬牙切齿地说,拿起地上的鞭子,“叭!”地狠抽了一下,打在姓孟的身上,后者滴溜溜打了个转儿,没知觉似的,连眉毛也不皱一下。
“冻着了!”高大爷于心不忍地说:“回头给他一口热汤吃,打归打,罚归罚,这里不兴死人!”
说时,他的两只手可就探在了姓孟的左右“京门”穴上,一探之下,由不住心里吃了一惊。
原来一个人若是受冻而死,内气必先已寒,试之左右“京门”双穴,当可预知,这个姓孟的,显然距离着死还有一段距离,穴脉之内气还十足,触手奇热,其人内气之充实可想而知。高大爷原来还有些担心他挺受不住,这一霎总算宽心大放。
“小子,行!”高大爷回头招呼说:“这小子还挺得住,再吊他半天!”
说了这句话,他就转身离开,钱管事等在后面跟着。
“为了给小五子平息这口气,不能不这么着!”高大爷小声关照钱管事:“吊吊就算了,人是肉做的,不能再打了!”
“谁说不是,你老放心,这小子结实得很,打不伤他!”钱管事还笑笑道:“要依着小五子,恨不能告到王爷那里去,给姓孟的小子来个千刀万剐!”
高大爷冷笑道:“也没这么大的罪呀!回头我说说他去!他也太娇了点儿!”
“哟!”那边上传过来娇滴滴的一声吆呼:“高大爷——钱管事——两位爷们都在这里,这可省了我的事啦!”
声音又脆又嫩,嗓门儿还真够大,那么道地的北京官话,听起来舒服极了。
棉布的帘子吧嗒一响,从里面迈出来个花不溜丢的姑娘人家。
高挑的个头儿,细细的腰,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珠子,那样子可机灵了。
话到人到,蝴蝶样的轻飘已到了面前。
再看,大姑娘穿着红袄,下面是粉色拖地裙子,玄色的绑比巾,勒着条销金巾,也学时下风尚,穿着双面绣花高底鞋儿,一双大辫子扎结在后头上,用一根玉簪子穿着,模样儿十分俊俏。
上前来不说别的,冲着高钱二人先来了个万福。
高钱二人只一听声,就知道是谁来了,俱都喜了个眉开眼笑。
“哟!这不是三姑娘吗!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进来啦?”高大爷摆着手说:
“来来……外头冷,到里面坐去!”
三姑娘笑说:“还是外头说话好,里面人多,臭烘烘的!”说时她抬起手捏了一下鼻子。
高大爷哈哈笑了。
“倒也是,刚收了些子奴才,臭衣裳臭鞋的,哪能不臭?那好,只要你不嫌冷,就在这里站会子吧!”
钱管事笑眯着眼说:“老先生可好?”
“好!”三姑娘说:“天冷,他老人家风湿骨头疼,哪里也懒得动弹,还说呢!哪一天要找大爷聚聚,喝回春酒呢!”
“哟,可不是!”高大爷说:“你不说我还忘了,上次去你家是年头上,看看这又要过年了!”
钱管事说:“三姑娘你人缘儿好,到处忙到处也见不着你,有什么事吗?”
“有!”三姑娘说:“正有事找大爷五爷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