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日将暮,你爹没了,娘在这邹家门里没有念想了,你懂吗?
」阿南依旧不作声。
「一辈子很长,长到数不清,娘才廿二,要过自己的日子去了……」她轻轻抚了抚阿南额前的发。
「南妹头,你愿意跟着娘一起走吗?
」阿南摇摇头。
她轻轻地说了声:「爹说,离开邹家门,就不是邹家的人了。
」母亲不再与她说什么,咬咬牙,上了轿。
阿南闷声追赶着轿子,直到再也跑不动,满头大汗,无力地躺在地上。
她想,母亲一定听到她的脚步声了,可母亲仍然执意往前。
母亲为什么不能守着父亲生前曾经给过的念想,守着灵位,过完这一生呢。
人这辈子真的可以爱上两个人吗?
阿南想,若是自己,一定不会这么做。
不管是因为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
如果爱的人死去,阿南觉得自己一定会同他一起死。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
人这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
天上地下,碧落黄泉。
她对母亲的改嫁一直无法释怀。
在她心里,母亲背叛了父亲,也背叛了原配夫妻的恩爱与欢好。
离开邹家的门,便不是邹家的人。
是而,在她初登后位,内廷监曾问皇后母家是否还有亲人在世之时,她只淡淡说了两个字:无人。
眼下,她接过余苳手里的玉簪,厉声道:「你手中为何有我母亲的物件?
」余苳道:「八月初八,丹桂开花。
卯时三刻,骤雨忽落。
邹家有喜,生女阿南。
南妹头,我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你的母亲,亦是我的母亲。
」阿南沉默片刻。
她想明白了。
母亲想来是改嫁去了余家。
眼前这位所谓的「兄长」,定是余家的孩子,母亲给他做了填房继母。
这七拐八绕的兄长,是与她无甚血缘关系的。
夜已经很深了。
小小的飞虫在灯罩下起舞,凉风一阵一阵地吹在阿南的脸上。
她问了句:「母亲现在何处,她还好吗?
」余苳低头:「她去年秋天病逝了。
临终前,将这枚玉簪交给我,让我来找你。
她不知道你的去向,以为你还在禹杭。
所以,我一开始是按照她留给我的地址,去了禹杭的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