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有个继母。我恨她,我也很恨我父亲。这还不够吗?是不?&rdo;
&ldo;不论恨哪个,都是很寻常的事,&rdo;白罗说:&ldo;我想,你一定很爱自己的生母。她离婚了还是过世了?&rdo;
&ldo;死了。她两、三年前死的。&rdo;
&ldo;你非常爱她?&rdo;
&ldo;是的,我想是的。我是说我当然很爱她。她是个不中用了的人,你懂的,她常常要到疗养院去。&rdo;
&ldo;你父亲呢?&rdo;
&ldo;父亲在那之前就长年在海外。他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就到南非去了。我想他要跟我妈离婚,可是她不肯。他去南非搞矿产生意。反正,他在圣诞节时候总会写信给我,寄圣诞礼物或请人带些东西给我,就仅此而已。所以对我来说,他好像并不真地存在。他在大约一年之前回来,因为要料理我伯父丧事以及许多财务上的事。他回家来时,他‐‐他就带了这个新太太回来了。&rdo;
&ldo;你就忍受不了这个事实了。&rdo;
&ldo;是的,我受不了。&rdo;
&ldo;可是,那时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你该知道,一个男人再婚也是很普通的事。尤其是他与太太分离已经那么久了。他带回来的这个太太,是不是他以前要跟你母亲离婚想再娶的那个女人?&rdo;
&ldo;喔,不是,这个女人很年轻的,她也很漂亮,而且摆出一副我父亲是她一个人的那种气势!&rdo;
她停顿了一下,又用一种全然不同有如孩子般的语气说:&ldo;我以为他这次回来喜欢的会是我,对我特别关心‐‐可是她却不许他这样。她反对我,她要把我挤出去。&rdo;
&ldo;可是在你这个年纪,这不要紧呀。这不是很好嘛。你现在并不需要任何人照顾。你可以自立谋生,好好地享受人生,选择自己的朋友‐‐&rdo;
&ldo;在我们家,你是不晓得的!我指的是选我自己的朋友。&rdo;
&ldo;如今女孩子在挑选朋友方面,难免要忍受别人的评论的。&rdo;白罗说。
&ldo;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rdo;诺玛说:&ldo;我父亲跟我五岁时记得的全不同了。他以前常陪着我玩,成天跟我玩,他也很欢天喜地的。他现在一点也不愉乐了,他成天发愁也很凶‐‐完全变了。&rdo;
&ldo;我猜,这大概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人是会变的。&rdo;
&ldo;可是人就该变得这么厉害吗?&rdo;
&ldo;他的外貌变了吗?&rdo;
&ldo;没有,那没有。喔,一点也没有。要是你看见他座椅后挂的画像,虽然是很年轻的时候画的,可是跟他现在一模一样,可是又全不是我所记得的他。&rdo;
&ldo;可是你该知道,亲爱的小姐,&rdo;白罗柔声地说:&ldo;人绝不会像你所记得的那样。随着岁月,你把他们想作你心中所盼的那样,也像你以为你记得的那样。要是你要记得他们该是和蔼、快乐与英俊,你会把他们想得远远超过了实在的情况。&rdo;
&ldo;你这么想吗?你真这么想吗?&rdo;她沉默了片刻,突然脱口而出:&ldo;那么你看我为什么要杀人呢?&rdo;这个问题其实来的很自然。早就在他们之间存在了。白罗感到,他们至少来到紧要关头了。
&ldo;这就可能是个有意思的问题了,&rdo;白罗说:&ldo;而且也可能有很耐人寻味的理由的。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该是医生,那种有这方面知识的医生。&rdo;
他反应得非常快。
&ldo;我不要看医生。我绝不要去看医生!他们要把我送去看医生,然后把我关进一个好寂寞的地方,再也不放我出来了。我才不要去那种地方。&rdo;她现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ldo;我是不能送你去的!你不必惊恐。你可以完全照自己的心意去找一个医生。你可以把你跟我说的事告诉给他听,你可以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许会给你说出个原因的。&rdo;
&ldo;大卫也是这么说的。大卫也是这么说我应该去,可是我想‐‐我想他不了解。我一定得告诉医生‐‐我也许想要干一些事……&rdo;
&ldo;你怎么会这么想呢?&rdo;
&ldo;因为我常常记不得我做过的事‐‐或是我身在何处。我会一下子迷失一个钟头‐‐两个钟头‐‐我什么也不记得。我有一次在走廊上‐‐在一个门外,她的门外的走廊。我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她朝着我走过来‐‐可是她靠近我的时候,她的脸却变了,根本不是她。她变了另外一个人。&rdo;
&ldo;你记得的可能是个恶梦。人在梦中,是会变作另一个人的。&rdo;
&ldo;我不是作恶梦。我把手枪拾了起来‐‐是落在我的脚边的。&rdo;
&ldo;在走廊上?&rdo;
&ldo;不,是在天井里。她过来从我手中拿走了。&rdo;
&ldo;谁拿走了?&rdo;
&ldo;克劳蒂亚。她带我上了楼,给了我一些苦东西,叫我喝下去。&rdo;
&ldo;那时你的继母在哪里?&rdo;
&ldo;她也在那儿‐‐不,她不在。她在克洛斯海吉斯。或许在医院里。就是在医院里他们发现她被人下了毒‐‐还说是我下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