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笑着不言语,手在枕边摸索,“木琉姐,我的冻疮膏哪里去了?”
“我见你手上的冻疮痊愈了,就收进柜子里了。”
“哪个柜子里?”凌菲说着翻箱倒柜起来,寻寻觅觅。
“呀,我来帮你找”,木琉拉开一个柜子,取出冻疮膏,眼神复杂的望了望凌菲,“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
凌菲走进浴室时,雾气氤氲,热腾腾的洗澡水弥散开醉人的香味,她把手放进水里搅了搅,粼粼的水波晃动。不再有洗澡的**,索性握着那瓶冻疮膏坐在马桶盖上发呆,过了一会,她拧开冻疮膏的瓶盖,凑到鼻下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从另一个天际飘来的,百花齐放的香味。
她和曹璐,已经有十八天没有见过面了,她记得真真的。
九点半钟,凌菲打扮的精致华美,来到了咖啡馆里,静静的坐在落地窗前。一分一秒在心头滴滴答答的奔走,像一辆开往远方的火车,在“咚呛呛”的铁轨上压来压去,她的灵魂被迎面扑来的风不知道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也许是凌菲把自己收拾的太过耀眼,咖啡馆里不多的男客人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看的她烦躁和不安。于是她迎着亮望向路上的行人,一对年轻的,夫妻模样的男女吸引住她的目光,男的个子小小的,却有一张大嘴巴,笑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在男子张平凡无奇的脸上,那牙齿称得上点睛之笔,白的犹如闪亮的宝石。
想到宝石这个词,凌菲的一只手攀爬到另一只手上,再次确认陆地送她的几只奢华的戒指,她全部摘了下来。确认完毕后,她继续观察那对男女,女的穿着黑不溜秋的棉袄,脸蛋极其的白,嘴唇是樱桃似的红,她整个人像从牙膏里挤出来的,肥大而没有形状,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华衣锦服的女人,她淡淡的,模棱两可的,毫无轮廓的美深深的打动了凌菲。
凌菲羡慕他们的逍遥,羡慕他们的笑容,她对着落地窗挤出一个微笑,酒窝深陷,她忽然觉着窗上凝结的霜色冰冷的可怕,伸出手在上面画出一张脸,眉毛,鼻子,嘴巴,还有茂密的头发,没花心思的,没认真勾勒的,曹璐的笑脸在窗上注目着她。
她怔怔的托腮和她假想的那张笑脸相对,时间仿似停滞了,直到初春的阳光如同记忆擦似的,将属于他的痕迹渐渐抹灭,只留下几行细长的水印。凌菲回过神,望了眼手表,是晌午的十一点,他说过,十一点到了他还没来,说明有危险,他们无法见面。
可今天,凌菲打算继续等下去,等到日落西山,等到华灯初上,哪怕是夜里十一点,都没有关系,她还怕什么呢,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有曹璐,她的命都是他的。
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服务生的态度是克制,懂礼貌的,即便这样,在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彬彬有礼的服务生走过来问道:“小姐,你在等人?”
“对。”
“你已经喝了七杯咖啡了,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要不你再点点别的?”
凌菲刚欲开口,邻座的男子说道:“给这位小姐榨一杯橙汁吧,酸酸甜甜,喝到嘴里还有意犹未尽的果粒,外加一份巧克力夹心饼,记到我的账上。”
凌菲瞟了一眼他,是一个看上去有太太的中年男子,他的相貌凌菲连看第二次的想法都没有,只瞥见他的头发被发胶箍成光滑的圆,足球似的圆,有种衣冠楚楚的气质。
见凌菲并未拒绝他,男子以为自己获得了她的好感,径直坐到凌菲的对面,不过走了三四步路,气喘吁吁的,像是激动的厉害。
凌菲忽然觉着很好笑,她把杯中仅剩的咖啡倒进喉咙里,站起了身。
男子也起身,唯唯诺诺的挽留,“别走呀,我注意你很久了,我们聊聊。”
“对不起,我没有空。”
“别呀,橙汁还没有送过来呢,你应该尝一尝的,这世上有许多的饮料,比咖啡更好喝。”
这句不咸不淡的话令凌菲改变了主意,她又坐了下来,和一个陌生人聊聊饮料,或许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还未请教小姐贵姓?”
“姓周。”
“周小姐”,他叫出这个称呼后卡了壳,一时他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凌菲饶有兴趣的打量他的表情,他长的不难看,但他的五官拼在一起,像是花卷上撒落的葱屑,模模糊糊的,扔在人堆里再无踪影。
男子走回之前坐的位置,将他喝的茶水端过来,是一杯将碧螺春、茉莉花和不知名的山花揉在一起泡出的花茶,凌菲在茶馆里见过这种茶叶,制作包装的很漂亮,像一只元宝,取名为“招财进宝”,深受做生意之人的喜爱,没想到咖啡馆里也卖花茶,当真是中西合璧了。
男子见凌菲盯着他喝的茶水看,嘻嘻的道:“这茶叶我自带的,早起给关老爷上柱香,喝杯招财进宝,这一天的生意准好做。”
凌菲掩嘴笑了。
男子也笑,“周小姐,我叫朱万贯,幸会幸会。”
凌菲笑的快背过气去。
朱万贯花痴似的咧开嘴巴,哈喇子快从牙缝里流出来,“周小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他的问题直接明了,凌菲抿嘴笑着望向窗外,忽然她的笑容僵在了,陆地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咖啡馆。
服务生端来鲜榨橙汁和巧克力夹心饼干,凌菲微微道了声“谢谢”,举起橙汁顿在半空中,朱万贯会意,举起茶水同凌菲干杯,这一幕尽收陆地的眼底。
咖啡馆里的钢琴乐停了,服务生们吓的睁大眼睛,其他客人都站了起来,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静,静的出奇,静的凌菲清晰的听见朱万贯吧嗒嘴巴的声响,随后是子弹上膛的“嚓嚓”声。
她的余光扫进他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接近的流星大步,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她仰起头,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从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