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不痛了,清清凉凉的带着淡淡的药香。试探地握了握拳,那些刺入指尖和掌心的尖刺也被剔除得干干净净。
是适才那位老妇人吗?
抬眼仔细打量起眼前,这是一间低矮的小屋,由几块粗糙木板胡乱拼合的破桌上,摆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纸糊的灯罩已被烟熏得灰黄,屋内,除了水麟才卧过的那张竹榻和她身下的这张破床,再无一件像样的陈设。
这是哪儿?
眸光扫过屋角一双皂色广口芒鞋,出家人寻常所穿的那种。
柴门轻响着被人自外以肘支开,一个缁衣芒鞋的老尼姑手捧着一只陶瓯进来。“娘子醒了?”
“您是……”
“贫尼慧觉。”
秦紫陌试图理顺混沌的思绪,恍惚听那几个无赖说过什么庵。
南城外三十里……
秦紫陌腾地坐起“这里是清水庵?”
老尼垂下目光,面上有些羞惭之色“不是,这茅草屋是贫尼的修行之所。贫尼本是在清水庵出家,但六年前被那无尘驱出来,就因为我当初曾反对师姐将住持之位传于她。如今那里已算不得佛门清净之地了,也难怪娘子会谈及色变,惭愧,惭愧……”
“这个……我不是这意思……”秦紫陌尴尬不已,忙欠身转移话题“是您救了我吗?多谢师太救命之恩。”
“娘子何需客气,出家人慈悲为怀,贫尼只是略进绵薄之力。”
“那个……那位公子如何会在这里?”秦紫陌悄指门外小声问。
老尼一笑“娘子是教人吓糊涂了,不是同你一起来的吗?你来时昏迷着,不是他带你投到此你怎得会一睁眼就在这里?”
“这么说是他救的我?他……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她在荆棘丛中躲到天黑,自己都转不出去,他是如何知道她在里头的?秦紫陌怔怔地咬指,一时想不透。
“依老尼看来公子就是脸冷,对娘子你还是极好的。你不知道,来时你手上扎满了极细的尖刺,老尼老眼昏花看不分明,最后都是公子一根一根替你挑出的。娘子你就原谅了他这一回吧!这舌头跟牙齿在一处还难免嗑嗑碰碰呢,小两口子争执怕什么?”
秦紫陌面上一时窘得通红“师太……您误会了,我跟大公子不是那样关系。”
“随你爱怎么说吧。”老尼姑笑着摇摇头,回身端过那瓯黑乎乎的汤汁“快将这个喝了吧。”
“这个是……”秦紫陌接过陶瓯试探地嗅了嗅,一股浓郁的药味只冲入脑,熏得她直皱眉。
“主药左不过是黄芩白术,因为见娘子你睡中多惊多梦极不安生,又在此中加了味安神的枣仁,我是慢火熬的,格外的浓些,不过良药苦口嘛,现在不烫了,娘子你闭眼睛一口喝下去!”老尼在旁喋喋不休地说着。
听她报出的一串药名,秦紫陌也不懂医理,只当是寻常的安神药物,从前凌老太太烦心睡不好时,也常让人照着宫中太医院求来的方子熬些静心安神的补药喝的。
秦紫陌捧着药碗,凑到嘴边又放弃,最后只得苦着脸央求地眼望老尼。“师太,您看我已经醒了,觉着没什么不好,不过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不喝行不行?”
“不行,我替夫人你把过脉象了,你体质偏阴虚,又肝气郁滞,此番又受了惊吓,不喝这个只怕腹中胎坐不稳。”
秦紫陌手中连药带碗一并翻了……
“哎哟——”
慧觉师太惊呼一声同时闪电般一拂袖,陶瓯稳稳落于掌中,泼出的汤药尽收入,药汁一滴不漏。
秦紫陌一时呆了,想不到这看似老态龙钟的老尼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唉……娘子,你跟自家相公置了气,可不能拿腹中这小生命撒气呀!”老尼叹道。
“你说……我……有了?”
“怎么?你竟然不知吗?公子,这可太好笑了,你家夫人竟不知自个儿已有了身孕。”老尼回身笑道。
秦紫陌这才发现她身后立着面色阴沉的水麟。
老尼不理会他的臭脸,犹自道“娘子连自己月信迟了都不知道?”
经她这一提,秦紫陌才想起月信真的有两个月没来了。这段日子遭遇这么多事情,她几乎心力交瘁,根本没留心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