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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2页）

&esp;&esp;金家的船比李家雇的小船足足大了四五倍，船上彩旗招展，迎风猎猎，桅杆上挂有金家旗号，甲板上往来走动的水手都是统一服色，步履从容，不像是金家家仆，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兵卒。

&esp;&esp;金家的船很快把李家雇的小船抛在身后，沐浴在雨丝中的船影像一头威武的巨兽，遮天蔽日，气宇轩昂。

&esp;&esp;江面上的其他客船纷纷避让，隐隐听到另一只船上有人骂骂咧咧道：“神气什么？“

&esp;&esp;船夫笑向李大伯道：“我们这还算是好的，若是在运河上，但凡碰见运送漕粮的官船，所有往来船只都要让道，有时候为了等官船先走，得在渡口等上整整两三天，才能出渡口，短短百里水路，走一走，停一停，比走陆路还折腾。“

&esp;&esp;李大伯道：“虽然折腾，还是比陆路轻便俭省，咱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能安安生生混口饭吃，就是祖宗保佑了。“

&esp;&esp;船夫叹息道：“可不是！“

&esp;&esp;甲板上一位穿蓑衣的老者插话进来：“想安生也难啊！这几年东山那头兴起一窝水贼，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不知有多少船折在他们手里。官府派兵去捉，一晃三年了，到现在还没找到水贼的老巢在哪里。上个月我们跟随商队一路北上，船队从东山脚下经过的时候，提心吊胆，一刻不敢合眼，就怕被水贼给盯上。“

&esp;&esp;几名在甲板上搬运货物的伙计听老者说起水贼，顿时两眼放光，连李大伯和进宝也都听住了。

&esp;&esp;老者继续道：“水贼喜欢夜里下手，先悄悄爬上船，然后用迷药把船上的人迷晕，再把人五花大绑，扔到江心里淹死，连会拳脚的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esp;&esp;有人哈哈大笑：“老伯恁爱吓唬人，什么迷药，能把一船的人都迷晕？“

&esp;&esp;老者被人质疑，面皮立时紫涨，张嘴就骂：“哪里来的臭伢崽！回去问问你娘，老子活到这么大岁数，什么时候诳过人？“

&esp;&esp;旁边的人连忙相劝：“老伯莫要同娃娃争嘴，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以后吃了苦头，自然晓得世道艰险。“

&esp;&esp;李绮节看甲板上的人越聚越多，说的话也越来越粗，和宝珠返回船舱。

&esp;&esp;宝珠心有余悸道：“水贼不会盯上咱们吧？“

&esp;&esp;李绮节收起绢伞，甩掉伞面上滚动的水珠，哭笑不得道：“咱们家船上的货物能值多少钱钞？满打满算一二百两银子罢了，水贼瞧不上的。再说了，那伙水贼流窜在东山一带作案，为的就是避开官府，不会冒着被一窝端的风险，把手伸到武昌府周边来。“

&esp;&esp;宝珠念佛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esp;&esp;路过一间船舱，隐隐听见一阵清朗的读书声。

&esp;&esp;“张少爷真刻苦，夜里咱们困觉的时候，他还在灯下看书。好几次我半夜起来，看到书房的灯亮着。“宝珠感叹道，“倒是没想到上了船，他还不休息。“

&esp;&esp;透过门缝，能看到小沙弥的清隽身影，少年手中执书，临窗倚立，侧脸浸润在窗外朦胧的雨幕中，说不出的俊俏灵秀。

&esp;&esp;李绮节正看得出神，冷不防对上一道清亮眼眸，却是小沙弥转过身来，淡淡看了她一眼。

&esp;&esp;眼光只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又迅疾移开。

&esp;&esp;天黑前船在岸边一处渡口停泊，这里是武昌府下辖的一处市镇，因为镇上一座石桥很出名，镇名就叫桥头镇。

&esp;&esp;李大伯有几个相熟的老友住在桥头镇，他想去探访老友，顺便打听今年新丝的价钱，天黑不好贸然前去打扰，只能

&esp;&esp;纨绔之所以会成为纨绔，不是没有原因的。

&esp;&esp;金雪松被船上水手捞起来时，还以为搂着他臂膀的是哪家小娇娘，心中暗道今天陪客的小美人力气不小，嘴巴往前一凑，醉醺醺在水手脸上啃了好几口。

&esp;&esp;水手见金雪松虽然形容狼狈，但穿着不凡，挽头巾的簪子在夜色下光华流转，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物件，料想是哪家富贵公子，在岸边竹楼花娘处吃多了酒，才落入水中，当下敢怒不敢言，心里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不敢迟疑，上船之后，把醉酒的金公子往其他人怀里一搡，掉头就跑——再不跑，金公子就要剥他衣裳了！

&esp;&esp;李大伯认得金雪松，怕他酒后落水会伤及肺腑，立时让人请大夫为他诊脉，本想着人给金家报平安，见外头月黑风高，只能作罢。

&esp;&esp;李绮节只管叫醒长辈，便回房安歇，一夜好睡，李大伯等人却熬到大半夜才勉强歇下。

&esp;&esp;翌日金雪松酒醒，发现身边既无柔情似水的小娘子，也无前呼后拥的丫头仆妇，而自己头痛欲裂，躺在一间陌生的船舱中，才知昨夜差点做了冤死鬼。

&esp;&esp;不多时，岸边有几列人马由北至南，一路沿岸搜寻，却是金家发现大公子失踪，怀疑他落入水中，一路找到桥头镇来。

&esp;&esp;李家下仆唤来金家仆从，领头的汉子闻听金雪松安然无恙，当即长舒一口气，亲自到李大伯跟前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