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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第2页）

&esp;&esp;还有大郎，也是个好的，不爱计较，和谁都处得来，对她这个继母也很恭敬。

&esp;&esp;周桃姑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怎么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家来？

&esp;&esp;和之前靠自己苦苦支撑的日子一比较，在李家的生活愈显珍贵。

&esp;&esp;越想越觉得自己幸运，周桃姑鼻尖一算，忍不住哽咽起来。

&esp;&esp;看到继母的眼泪，李绮节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还是从前那个爽朗泼辣、敢拿蒲刀砍伤调戏她的浪荡子、因为赌气而几年不拿正眼看自己的周寡妇吗？

&esp;&esp;果然怀孕的女人性情会大变。

&esp;&esp;她把哭哭啼啼的周桃姑丢给李乙安慰，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当地一座红木金漆镶嵌雪后寒山图大屏风，孙天佑未穿外袍，只着内衫，斜躺在屏风后的罗汉床上，面色阴郁，酒窝里溢满苦涩。

&esp;&esp;李绮节挥退期期艾艾守在一旁的阿满，脱下绣鞋，紧靠着孙天佑躺下。

&esp;&esp;孙天佑神色冰冷，没有说话，但仍然下意识把枕头移到她旁边。

&esp;&esp;李绮节抱着里头塞满绿豆壳的软枕，直接道：“信上说了什么？”

&esp;&esp;☆、一百零六

&esp;&esp;杨县令的信写得不长，区区数百字，言简意赅：他以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要求孙天佑，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希望孙天佑能够保护金氏和杨天娇。

&esp;&esp;孙天佑满面阴狠之色，昔日总带着几分笑的眼眸黑沉如水，“让我保护大太太？哈！”

&esp;&esp;李绮节轻声道：“你不想答应的话，我替你写回信。”

&esp;&esp;孙天佑双手握拳，冷笑一声。

&esp;&esp;他对生父杨县令的感情很复杂，小的时候，是孺慕居多。那时候每当金氏欺辱他，过后杨县令总会偷偷补偿他，有时候是一样新鲜玩具，有时候是一盘糕点果子，有时候是一把精巧弹弓。

&esp;&esp;他觉得父亲还是心疼自己的，都是因为金氏太可恶，父亲才不能明目张胆地疼爱他。

&esp;&esp;那时候的他多傻啊，竟然天真地相信父亲的教导，妄图通过乖巧顺服打动嫡母金氏。

&esp;&esp;直到那年酷暑，金氏和杨天娇在花园里乘凉，他在岸边剥莲子，十指钻心一样疼，却不能停下——金氏要求他每天剥几千只莲蓬，做不到的话，就罚他饿肚子。他不想和嫡母撕破脸皮，每天乖乖完成金氏吩咐的任务，即使连成人都不可能顺利完成那些要求。

&esp;&esp;母女俩在廊檐底下，吃西瓜和凉粉冻解暑，旁边有丫头打扇。

&esp;&esp;他席地而坐，又热又累，满头大汗，嗓子干得冒烟，双手因为过度劳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姿势，没法伸直。每掰开一个莲蓬，他的指尖像被几十根针同时扎进血肉里一样疼。

&esp;&esp;他在心里默念杨县令的名字，只要阿爷回家，他就能吃上饭了。

&esp;&esp;忽然听到杨天娇喊他的声音。

&esp;&esp;她看中一朵并蒂粉白荷花，让他下水去摘。

&esp;&esp;岸边砌有假山，池□□，下人为他找来一只木盆，让他坐在木盆里，划到池塘中心去摘莲花。

&esp;&esp;他卷起裤腿，小心翼翼跨上木盆，划出几丈远时，一只长竹竿从岸边伸出来，故意打翻木盆。

&esp;&esp;那是孙天佑第一次近距离感受死亡的滋味。

&esp;&esp;他不会凫水，在水中扑腾几下，很快沉入池底。慌乱中他发现水底并非幽黑一片，日光从水面照下来，依稀能看清水下茂盛的水草，漂浮的水藻，脊背银黑的游鱼。

&esp;&esp;没人下水救他，他拼命挣扎，不知不觉漂向更深更黑暗的水底，生死一线间，他清晰听到金氏和杨天娇的笑声。

&esp;&esp;后来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金氏运气差，他抓着一把边缘锋利的枯萎茎秆，糊里糊涂间调转方向，漂回浅水岸边。

&esp;&esp;大难不死，他第一次真正认识到，金氏是真的想除掉他。

&esp;&esp;第二天杨县令休沐在家，他头一回在阿爷跟前掉眼泪。

&esp;&esp;杨县令当时是怎么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