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
“咱们还得走。”
于是他转过身,接着原来指给我们的方向走在我前面。
我跟在后面,尽可能做出服从的样子,同时摸着手腕上的锁链。我的血在沸腾。虽然我们好像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完这个洞穴,可我不再注意观察这个洞,要不就是看过就忘了。大概是思想集中在我的锁链和月球人身上,特别是集中在戴着头盔手持刺棒的那几个身上。起初,它们和我们平行着走,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过一会儿又有三个赶上来,它们走的就靠近些,后来离我们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它们走近我们时,我像一匹挨了打的马那样退缩着。那个粗壮的月球人开始走在我们右侧,一会儿又走在我们前面了。
那一组图景给我的印象是多么深刻啊:凯沃垂头丧气的后脑勺正在我眼前,他的肩头下垂着;还有那个向导张着嘴的那张脸,总是在他旁边扭动,两旁拿着刺棒的那几个,也警戒地张着嘴——形成一幅蓝色单彩画。但是,除了纯属个人的事情之外,我倒确实记住另外一种东西,那就是:不久,有一条沟横过洞穴的地上,然后沿着我们走的岩石路径的一侧延伸下去。沟里满是从大机器里流出的那种蓝色发亮的东西。我紧靠沟边走,所以我能证明这种东西并不放出任何热量。它闪着亮光,但是并不比洞里任何其它东西热些或冷些。
铿当、铿当,铿当!我们正好从另外一个那种巨大机械装置砰砰发声的杠杆下面走过,最后走进一个很宽的隧道。在里面,甚至能听见我们没穿鞋走路的啪嗒啪嗒的声音,而且除了我们右边流动着的一条蓝色的线以外,隧道里面没有照明。我们的影子和月球人的影子投在隧道不规则的壁上和顶上,形成巨大的扭曲滑稽的形象。时而隧道壁上有些晶体像宝石一样闪着光,时而隧道扩大成一个钟乳洞窟或是分出支道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们好像在隧道里走了很长时间。滴滴汩汩!“那种沉动的光轻轻作声地流着。我们的脚步声”和回声发出无规律的啪嗒啪嗒的响声。
我一心一意地想着锁链的问题。假如我这样退下一圈,然后又这样地扭它拧它——如果我一点一点地试着干,它们会不会看见我在把手腕褪出那个比较松的圈子?要是它们看见,它们会怎么样呢?
“贝德福德,”凯沃说,“路又往下走了。继续往下走了。”
他的话把我从阴郁出神中唤醒过来。“要是它们打算杀死我们,”说着,他后退到和我并排,“没有什么道理不早把我们杀了。”
“对,”我承认,“是这样。”
“它们不懂我们的意思,”他说,“它们认为我们不过是奇怪的动物,也许把我们当成是月球怪兽的某种野生品种。只有更好地观察我们,它们才会想到我们是有思维的——”
“也许当你画一画那些几何问题时,他们就会——”我说。
“可能是那样。”
我们脚步沉重地走了一段路。
“你要知道,”凯沃说,“这些可能是比较低级的月球人。”
“都是些蠢透了的笨蛋!”我刻毒地说,向它们那些惹人生气的脸看了一眼。
“要是我们能忍受住它们加之于我们的一切——”
“我们得忍受住,”我说。
“也许还有不像它们这样愚蠢的。这不过是它们世界的外部边缘。路还得往下走,往下走,洞穴,通道,隧道,最后往下走到那个海——在几百英里以下。”
他的话使我想到在我们上面也许已经有一英里左右那么厚的岩石和隧道了。就像一种重量压向我的肩头。
“离开太阳和空气,”我说,“只有半英里深的矿坑就够憋气的了。”
“这地方总算还不是那样。这可能是——有通风!空气会从月球的黑暗一面吹向阳光照着的一面,所有的碳酸气会充分地吹到那里去供给那些植物。例如,在这隧道上就很有一阵阵的小风。这该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最重要的是我们在这里看到的这些杆状物,还有那些机器——”
“还有刺棒,”我说,”可别把刺棒忘了!”
有一会儿他稍微走在了我的前面。
“甚至那个刺棒——”他说。
“怎么样呢?”
“当时我生了气。但是——也许我们需要继续往前走。他们的皮肤和我们的不一样,也许神经也不一样。它们可能不明白我们不喜欢什么——就像来自火星的生物不见得喜欢我们地球上用时轻轻推人的习惯——”
“它们最好注意点,别用力轻推我。”
“还有关于那个几何学。总的说来,它们的方式也是一种理解的方式。它们是从生活要素开始的,而不是思想。食物,强迫,疼痛,它们只抓住基本的东西。”
“这是毫无疑问的,”我说。
他继续谈论我们将要被带着去的巨大而奇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