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特目光转动,又道:“但是我提前给你提个醒啊,我能关他七天放人,可是放人之后,这小子还能不能下矿上班,那就不是我说了算了,这你得找公司方面,我们管不了。”
沃尔高知道马拉特地位其实很尴尬,论财权,他没有巴甫洛夫经理大,论武力,他一个军警局长怎么能有城西驻军大,军警也是警。但还是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您好歹是帝国派驻的,怎么,还管不了一个阿斯兰人经理吗?”
马拉特当时就急了:“你少他妈扯淡了,人分三六九等,我清楚自己什么身份。话我跟你说明白了,回吧。那个挨揍的,你们打的你们负责啊。”
沃尔高得到准信儿回身就走,对马拉特说:“已经派人去诊所了,这不用你管。”
门外的李卜克内西焦急道:“怎么样大叔?”
沃尔高安慰他道:“别着急,我们几个工人来警局能找到局长办公室已经很不容易了。放心,只要那挨打的没什么大事儿,巴格拉基昂应该也没什么事儿。”
“那人没事儿,半扇膀子骨折,伤势是很重,但是危及不到性命。”一名工人把之前在诊所了解的情况对大家讲。“不过啊,这么重的拳头,要是再来一拳,可就说不准了。三拳绝对能把人打死。”
沃尔高遣散了这些人,忙活大半夜找到这儿来,大家辛苦了。但是他留下了李卜克内西,详细的向他了解了具体的情况,同时他对这个人非常感兴趣。
他问李卜克内西,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矿上采访不可呢?
李卜克内西回答说,我只是想尽可能的接近真相,接近工人们的生活,我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沃尔高欣赏的打量打量这个年轻人,你这样富有的年轻小伙子,怎么会愿意来到这种地方呢?真不容易。
李卜克内西说,他这样穿,是因为自己喜欢。他尊重他自己的生命,他要让自己的生命绽放出最美的华彩。也正因为如此,他尊重所有人的生命,每一个人都应该被当作人对待,这也是我同情工人,希望了解工人的初衷。所以我丝毫不觉得我的打扮和工人们有什么差别,我们都是平等的。
沃尔高从来都是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肮脏的,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话,让他觉得这世界并非无可救药。
沃尔高问李卜克内西他的情况,李卜克内西把他对马克西姆说过的,又说了一遍,但这次更详细些。
威廉·李卜克内西,圣伊苏利亚帝国林根人,父亲是林根大公的封臣,世袭伯爵,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但是他是父亲与保姆的私生子,所以不具有继承权。其父将母子二人送至乡下生活,后来发现其天资聪颖,所以一直供其读书,生活方面予以优待,母子二人虽没有大富大贵,但是能够保障衣食无忧。生长环境所致,李卜克内西从小关注同情底层劳动者,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身和命运,对被剥削被压迫人民抱以极大的好感,同时开始憎恶自己的大贵族背景。进入大学后,选择社会学进行学习,对历史,文学,民俗文化传统和社会发展规律等领域抱有极大兴趣。在学习过程中,逐渐接受了普罗主义思想,并因此在帝都多次参加进步学生运动。为了毕业论文,特地请他的同学尼基塔带他来到这个邻国最大煤矿来调查研究。
沃尔高很佩服李卜克内西小小年纪对社会问题有着这种热情,主动握了握他的手,对他说:希望你的学业顺利,你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随时找到我们这些工人。我不敢说工人都是好人,但是大多数还是乐意提供帮助的。
“您不怨我吗?”李卜克内西问道。
沃尔高没明白:“什么?”
李卜克内西道:“是因为我,巴格拉基昂才被带走关起来的。”
沃尔高摆摆手:“不能怨你,他是因为早上那个工人的死有点气不过。他第一天上工,就遇到这种事,心里不好受很正常,但是他性格有点冲动。总之这种事责任不在你身上,你不必自责。不过,你是学社会学的是吧?我想问问你,这矿厂不给工人涨工资就算了,还克扣工钱减工资,这种事儿你们学么?有办法解决吗?其实我本身不愿意出这个头,我也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但是我觉得他们有点欺负人。”
李卜克内西问:“您知道普罗莱·塔利亚吗?”
沃尔高摇摇头:“没听说过。”
“这样,今天太晚了,您也需要休息,明天,明天下了班,我去找您。只要您愿意了解,我可以给所有工人讲这里面的道理。”
沃尔高点点头:“那这样,明天晚上你去白杨树酒馆,那里是我们工人聚会找乐的地方,你愿意的话,可以在那里了解更多的工人。”
二人就这样说定了,李卜克内西这才回了尼基塔的位于西区的家。
一切结束之后,已经是后半夜,月亮透过薄云把点点银光散在街道上,屋顶上。沃尔高走在回住所的道路上,向着东区偏僻的角落越走越深。但是,静谧的月夜,忽然在耳后响起了凛冽的风声。沃尔高猛地警觉:“谁!”可是回头望去,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只有月光下,枯叶偶尔飘落。
沿河路106号,辛苦了一大天刚清完帐的阿纳托利在睡觉的席子上忽然面容一凛,随后长出一口气:“老家伙,你终究还是去了啊。”
第二天清晨,东区,又一具尸体被发现,死状极其凄惨。警察早早的就来到这里收拾现场,尽量封锁消息,但还是有些居民在围观,议论的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