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臂膀疼痛无已。低低应了一声‘是’,拖着几乎麻木的手脚,快步走出了暖阁。
瑞王脸色阴晴不定,直直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忽从怀内取出一挂玉抹额,紧紧握在掌中。
他握得那样紧,几乎要将它握得碎了,可又只在下一刻,又将它拿在眼前,用冰凉的嘴唇印在上面,轻轻亲吻起来……
十五。 年关
身旁有那熟悉的淡淡清寒气息时,西门吹雪总会睡得很好。
习惯性地伸出右臂,去揽旁边人的腰身,却只触到薄毯上柔软的细绒。
双目无声无息地睁开,黑墨般的眼眸只略略一抬,便定在榻角正盘膝打坐的人身上。
男人早已起身,换了一身亮银色滚白獭绣毛的直身锦袍,双手放在膝上,十指微微朝上屈扣,正合目静坐着调息。左腿边一只荃山炉内袅袅生烟,里面燃的应是运功时最有益助的静心安神的香料。
西门吹雪见他正静心运功,于是便也不愿出声打扰,只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将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细细端详着。
灯烛已近燃灭,只剩下一小截,却还仍是灿如星火。室中一丝响动也无,叶孤城双目静合,面容平和端融,呼吸绵长沉稳,一副似是睡着的模样。
直至阁外色微亮,小鼎兽头上的孔洞中散出几近熄灭的迷蒙轻烟,搁在腿上的左手间,戴着白玉扳戒的拇指才微微一动,同时狭长的凤目也慵然睁开。
早在一开始便已感受到那熟悉的目光,叶孤城唇边抬起一丝极浅的弧度,低醇雍致的声音淡淡响起:“昨日睡得多了,今晨便也起得早些。”眼光转向不远处放着的巾缁盥洗器具,道:“方才倒上的是滚水,此时想必已经温热下来。”
西门吹雪见他微微绽开一抹总能令人眷恋无已的淡笑,不禁也柔和了面容,起身披衣,然后目光落在对方胸膛前,道:“今日,可好些。”
叶孤城知他指的是自己身上伤势,遂微微一笑,道:“没事。”西门吹雪听了,这才走去净面漱洗,银盆内盛着的水果然是稍稍热着的,温度正好。
盥洗方毕,又饮了半盏醒神的浓茶,西门吹雪走回至软榻旁,俯身在叶孤城的右额角处吻一吻,道:“我先出去。”说罢,一手提起榻角搁着的乌鞘长剑。
叶孤城起身,双足踏进地上的软缂短靴内,道:“一同去罢。”西门吹雪略皱剑眉,应道:“你既有伤,几日内,不宜用剑。”叶孤城微一点头:“我自是知晓。”既而淡淡笑道:“我不过是在旁,看你用功罢了。”西门吹雪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道:“好。”
偌大的庭园内弯流水向来通脉曲折,如今已在水面结上了冰,一座青石拱桥横跨其上,隔开两岸沿堤几丛覆雪竹林。
膝上横着张古琴,袖口收窄,以便不至于拂到弦上,叶孤城手底微拨,十根手指似是随意地挑在琴弦之间,就响起一连串冽冽错落的清音。
西门吹雪足下微点树枝,人已纵至七八丈外,剑尖及处,就是一瓣被整齐刺透的梅花。
目光随着那一线白影,叶孤城沉一沉手腕,指尖忽拔滑过几支冷弦,就有铮铮硬响打破了冬日冷寂的清晨。
与此同时,剑风一动,震起地上积雪,扬出漫天纷飞的冷意。西门吹雪右手倏然外翻,素裹玉尘一朝散,荡成几乎遮蔽住视线的泼天雪幕。
叶孤城微微俯首,将目光停在琴上,修雅的颈项扯出一道略弯的弧度,十指交互弹抹,立时又迸溅出冰凌也似的响动,就见西门吹雪剑锋一划,人已掠至冰结的河面之上,同时叶孤城骤然双手一压一按,接或手指抹挑勾促,声音已变得铿烈肃锵,如同百江倒灌,川横云散。西门吹雪反掌下刺,陡然旋身飞起,只听一声裂响,随即扯出一连串咔嚓嚓的沉脆,白影自水面恍然而过,身后冰层块块散开,底下一碧寂静河水,重新淙淙而行。
衣袂轻动间,人已无声立在当地。冰白的手掌伸出,接住一瓣即将落在身旁男人头顶的红梅,衣袖带起一缕轻风,拂动了对方垂在鬓边的轸玉流穗,尾梢坠着的碎珠微微晃动,掠过斜划向上的眼角。
十指渐缓,一丝一缕,终究慢慢停歇下来,尾韵徐徐,唯余弦上最后一道沉响,也在片刻之后,悠悠散于空寂。。。
叶孤城将膝上的琴放到一旁,略略抬首,褐色眼底就蕴着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西门吹雪心中一动,低头便要吻向男子的眉心,却见叶孤城右手抬起,在他发间拈下一片梅花,既而起身,看向远处覆冰尽碎的水面,淡淡笑道:“去年万梅山庄中,你我亦是以剑裂冰,但与此次不同,却是尽皆落于水中。”
西门吹雪听他所言,想起当时情状,也不禁些须柔和了神色,握住了叶孤城垂在身侧的手。两人的身上一向微凉,眼下又在外停留多时,双掌相触,更是冽寒如冰,但偏偏,却又没人觉得,冷。。。
西门吹雪一贯略带寒意的声音里有着难得的轻笑意味:“那时,你已开始称我为‘西门’。”
看到叶孤城微微挑眉,刀削般的薄唇唇角便不由得略扬,手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