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问吧。”
徐伯隐把萧晨请到这里,原本就打算跟他好好谈谈,自然不会吝惜于回答一个问题。
“伯父的客人难道都喜欢站着说话么?”
这问题似乎有些出乎徐伯隐的意料,他微微一愣,随即目光微微掠过室内那唯一的一把藤椅,才缓缓回过头,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沉声答道:
“十五年来,除了我自己,以及负责打扫的福伯之外,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走进这间书房的人。”
萧晨微微一凛,却没答话,他知道徐伯隐此番如此隆重地将他请到这“禁地”,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室内又恢复了沉寂,只有氤氲的烟圈在扩张。徐伯隐没再说话,萧晨也没发问,两人间似乎在传递着一种无言的默契。
半晌,徐伯隐缓缓转过身来,两眼落在萧晨脸上,那目光并不犀利,却透着一股睿智:
“你叫萧晨,今年二十三岁。是晨瀚集团的少东,初中毕业后离家出走,下落不明,三年后又自动出现,重新复学,大学三年,你转了五次学,目前暂时在三江大学影视表演系。”
萧晨自忖自己平时尽量低调,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当然,事在人为,徐伯隐方才所说那些也并算不得什么秘密,以他的手腕要想探知倒也不难,不过,自己出现在徐家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探知到这个程度,云天集团这些年来能在双江商界稳占鳌头也不算侥幸了。
揉了揉鼻子,萧晨苦笑两声,抬眼对上徐伯隐投来的目光,应道:“到底还是伯父厉害,不过我倒不是刻意想要隐瞒身份,只是家里上上下下都有出息,就我不争气,整天就游手好闲,生意不会做,读书也笨,典型的败家子一个,不好意思说出来是怕丢了家里人的脸。”
“哦,是么?”徐伯隐颇带玩味地应了一句,随即将眉一挑,调侃道:“一个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推销上百万产品的人居然说他不会做生意?一个能在牌局上收发自如翻云覆雨的人居然说他‘笨’?改天我见了萧逸飞倒要好好向他请教请教,怎么也调教一个这样又不会做生意、读书又笨的儿子出来。”
这番话连消带打,饶是萧晨脸皮再厚,也有些微红了,而这时,徐伯隐却又抛出下一个问题:
“你跟慧儿在交往?”
萧晨心头一跳,该来的终于来了。早知道这头老狐狸这么难应付,打死也不会答应华拉拉这桩差事。
墨迹了一阵,他才斯斯艾艾地答道:“慧儿是个好姑娘。”
这话说得可算含糊,萧晨原本只是先应付着,并没打算就此过关,哪知徐伯隐却似乎突然便“笨”了,只“唔”了一声,目光便投向萧晨身旁那道写满字的白墙,清澈的眼光也变得有些游离起来。
难得徐伯隐不追问,萧晨自不敢主动挑起话题,房子里重归沉寂。()
………【(五十二)往事如风(上)】………
半晌,徐伯隐缓缓说道:“我想跟你说一个故事,你不会嫌我老人家啰嗦了吧?”
萧晨此时巴不得徐伯隐把话题岔开,却又不便表现得太过明显,淡然道:“人生如戏,往往故事能给人更多触动和感悟,伯父愿意告诉我,倒是受教了。”
徐伯隐双目一亮,一手击在书案上,看着萧晨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欣赏,颔首笑道:“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人。”话音一转,又复低沉,开始讲述藏在心头多年那“故事”:
“故事的开头很老套,以前有一个男孩,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有一次,一个女孩拿自己的画作让他帮忙题词,他答应了。来往几次之后,他和那女孩成了好朋友。”
那个男孩应该就是徐伯隐自己了吧,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明明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却往往借别人的身份来述说。或许,这是想让自己借此脱身事外,更客观理智地回顾一切,只是在故事发生的当时……只是当时已惘然吧。尽管开头听起来,徐伯隐与那个女孩似乎志同道合,但凭直觉,萧晨已经预感到这是一出悲剧的开始。
徐伯隐显然已经沉溺在对往事的追忆中,嘴里兀自喃喃说道:
“如果……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可能会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交往、结合、生儿育女,可是,偏偏老天总是不爱遂人愿的。那一天,女孩说要介绍自己最好的朋友给男孩认识……”
说到这里,徐伯隐的眉梢突地微微一扬,眼中竟又泛起两簇光芒,整个人像是骤然年轻了许多,音调也不觉提高了些许。
“那是一个周末的清晨,当那张比阳光还灿烂、比苹果还红润的笑脸出现在男孩面前时,似乎所有的光华都被她掩了下去,那一刻,男孩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完全被这可人儿俘虏了。”
萧晨听徐伯隐话中似有自责之意,顺口开解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位男孩的选择也不算错。”
徐伯隐冲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不懂。若论五官相貌,阿玉,呃,就是先前那个女孩是全校公认的美女,加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称得上才貌双全。只是……只是缘分这事当真做不得准,男孩偏偏就爱上了相貌不算出众,性格却活泼开朗的另一个。”
萧晨此番却没接话,心头却暗暗在想,其实换作大多数男孩,可能都会选择后者,因为那个阿玉说起来实在是太优秀、太完美了,而这样无暇的人物就像是女神,天生就是用来远观和欣赏的,真要朝夕相对,可能反倒会给男人造成无形的压力。
徐伯隐显然并没有像萧晨这样想得这么多,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