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重淮侧眸看向一旁的八宝架,架子上面有张淡蓝色绣木犀的手绢,这绢子是玉桃常用的,现在被他挂着睹物思人。
见主子这个样子,陈虎就懂得他问的几日是什么意思,立刻答道:“已经是玉桃姑娘离府邸的第十八日了。”
至于其他陈虎不敢多说,把一个貌美柔弱的女人独自放在荒野的宅屋里十八日,指不定他们过去玉桃的尸体已经被老鼠啃得不剩什么。
“已经十八日了,竟像过了几年。”
陈虎品着主子的神情,品出了几丝痴情的味道,他甚至有种错觉,要是他们去找玉桃,人已经死了,主子会为她守孝个几年。
回时投奔二少爷的第一日落了个好,但第二日境遇便差了起来,先是损坏了二少爷喜爱的瓷器,又冲撞了二少夫人。
韩重淮被赶走时,大雨倾盆,回时挨了一顿鞭子在雨中罚站,也算是为旧主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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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韩重淮剔除族谱,不是孙氏怂恿,而是国公爷自个的念头。
倒是孙氏见韩丰林决断下的那么干脆,可怜了几分韩重淮。
都说虎毒不食子,平日里还见韩丰林拿着韩重淮来鞭策两个嫡出的孩子,但现在韩重淮出了纰漏,韩丰林说踹就踹。
而且说不要还怕损了自己的面子,非扯了老爷子的大旗,说是老爷子临终前交代的他。
“各位族中长老之前应该也听说过,我父亲临终的交代。”
屋外大雨倾盆,族屋里排着数百个祖宗牌位,红烛根根点亮,温暖如春。
韩丰林一开口,坐在上座的韩家长老们纷纷点头,像是哪个点晚了就少了赏钱。
但韩老爷子临终的时候,又有哪个人在,不过是听了韩丰林的询问,一个个就变得隐约记得老爷子不放心韩重淮。
“我记得老爷子去之前的几个月,把我叫到身边,曾询问过能否把韩重淮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
韩丰林没想到还有这桩事,眼睛发亮:“都怪我太过心软,不忍心看自个的儿子无家可归,这几日父亲光给我托梦,都是怨我不曾听他的话对孽子心软。”
虽然韩丰林是恨韩重淮惹出麻烦,所以才打算把他轰出家门,以此来对他人示好,但他还是需要一层遮羞布,让场面看起来没那么难堪。
所以才有了这次的族会,讨论老爷子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该不该把韩重淮从家谱中除名。
韩丰林怕韩重淮不愿大闹,但他安静的很,就在门边站着,面色淡淡,像是对什么安排都能泰然处之。
见到这神态,韩丰林就觉得厌恶,就是这副态度蒙骗了他,让他觉得他有后招。
那日之后,韩重淮也的确是有后招,他找到了证据和人证,但人证死在了来京的路途上,证据被证实有部分是伪证。
陛下现在还没降罪,那是因为还没到规定的期限,等到了期限,韩重淮已经招数全无,还能怎么样。
韩丰林这是断尾求生,如今国公府已经风雨飘摇,经不起韩重淮的牵连。
“既然是老爷子临终的遗愿,他虽未曾说是为了什么,但逝者为尊,我们今日便圆了他的愿?”
一位长老提出,其他人纷纷响应。
为表公允,他们现在该问韩重淮有没有异议,但看着韩重淮心不在焉的样子,没一个人开口问他,就怕他说出什么让所有人都觉着难堪的话。
“记名要三个长□□同在场,如今除名也是。”
记着韩重淮名字的那页,并未提他的生母,只是记了他是妾生子。
上次这本子翻开,还是老爷子说要把他记成嫡出,孙氏一连晕了许多天,名字才没改成。
如今便是除名了。
看着那一页划掉,韩重淮既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轻松,就像是一件迟早要做的事,在合适的时间终于做了。
“此后你与国公府再无关系,念我们父子一场,麒麟院的东西你想怎么搬就怎么搬。”
看了眼屋外的雨景,韩丰林还是觉得韩重淮这般无声无息地接受一切,让人太过挫败,让他的愧疚和恼怒都只能闷在肚子里无处发泄。
“只限今日,今日过后,你不许再踏入国公府一步。”
“谨遵国公爷指令。”
韩重淮打伞率先离开了这地,看着他的背影,韩丰林心中又止不住的迟疑,因为韩重淮太淡然了。
淡然的像是现在发生的事都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