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相信你能做到。可是你知道这样做风险会很大,你要在他治疗时陪他一起进入催眠状态,可他的记忆原本就很混乱,如果再多一个人参与,很可能会整个坍塌,到时候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让她试试吧。”一直沉默着的韩逸突然发声,他看起来十分疲惫,这些日子他好像又回到了最糟的状态:时醒时睡,颓废消沉,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逃避什么,可这一切总该有个了断,无论那件事的真相是什么,也到了该面对的时候。
因为,他也许可以继续欺骗自己,可他不想骗她,一切总该有个解脱。
董佳琪见他们心意已决,只得点了点头,又对韩逸说:“如果有任何不对,赶紧醒来,你们都记得首先要保护自己。”
两人应允后,并肩在治疗床上,莫晓妍轻轻握住他的手,目光闪亮:“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逃走,你要记得,你永远是我的阿逸,所以你要陪着我,不许一个人走!”
韩逸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眼角莫名有些湿意: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运,温暖而美好的救赎,就像柔柔的月光,不是激烈炽热,却永远能为他照亮长路。于是他点了点头,说:“放心,我记得。”
董佳琪打开了仪器,催眠开始正式进行,很快韩逸就又回到了那条又黑又长的隧道,而这次不同的是,莫晓妍进入了他的记忆。
远处依旧亮着光,两人都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牵着手前行,终于再度走到那扇门外,莫晓妍能清楚感觉到身边那人的畏惧:他把她的手攥得生疼,手心几乎被汗水湿透。
于是她抬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目光,然后深吸口气,一把推开了门。
门里好像是另一个世界:装饰复古奢华,四周飘着淡淡的香气。周琳娜穿着大红色的旗袍,梳着华丽的发髻,正对着一人高的镜子,动情吟唱着一首歌。她闭上眼,仿佛又看见自己站在舞台上,掌声、喝彩声、欢呼声如潮水将她淹没,灯光闪耀处,她永远是最明亮的那颗星。然后,她睁开眼,神情渐渐落寞,从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突然,她脸色一变,转过头冲着角落里大吼:“谁让你进来的!”屋内光影变幻,一个小男孩慢慢蹭了出来,他背着手,眼里全是恐惧,颤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瞪起眼,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拿起梳妆台旁的一根藤条,狠狠在他身上抽打起来。那男孩疼得满头是汗,却咬紧嘴唇不敢呼救,浑圆的眼里写满了压抑与痛苦。莫晓妍看得一阵心痛:他那时才那么小,凭什么要承受这些。她忍不住想要冲出去救他,却被旁边那人紧紧拉住,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只是在他的记忆里,这一切都已经发生过,她帮不了那个小小的,无助的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琳娜却好似发狂了一般,开始把藤条往小韩逸脸上招呼,他被她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血腥味不断流进嘴里……突然,他的眼神变了,他抹了抹嘴上的血,脸上露出发狠的表情,抱住她的腿猛地朝前一撞,周琳娜一下失去了重心,猛地朝后倒去……
然后,莫晓妍惊恐地发现:有鲜红色的粘稠从周琳娜的后脑流了出来,与此同时,握着她的那只手开始不停发抖,而他们的脚下也开始轻轻晃动起来。她不安地转头,看见韩逸苍白而扭曲的脸:他的精神正在迅速崩塌中。
这时,她听见有人拍着门大声呼喊着两人的名字,然后韩慕东和一个佣人打扮的中年女人冲了进来,然后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呆,张妈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周琳娜早已动弹不得的身子,一边哭一边从她脑后拔出一样东西……
那东西“砰”的一声滚在地上,那是一架纯钢制得模型飞机,洁白的机翼却已经被鲜血染红,小韩逸颤抖着捡起他曾经最爱的玩具,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然后眼前的房间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地板和墙壁一块块漂浮起来,卷着屋里的所有人事全没入黑暗。莫晓妍明白韩逸的精神已经被被逼到极限,连忙抱紧他,哽咽着说:“你是无心的!最多算是误杀!我们回去再好好问清楚……”
可韩逸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推开她退后两步,可身后那条隧道早已消失,他已经没有路了……
不远处,突然有个声音讥讽地响起:“你终于敢想起来了吗?”
韩逸被这声音唤起一丝理智,眼睛里已经充了血,大吼着:“是你!一定是你!我从小到大都不会反抗她,为什么偏偏那次会那么激烈,是你对不对,是你做的!”
韩衍阴测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却如一条毒蛇钻进他的脑子里,用啐了毒液的尖牙斩断最后一丝希冀,“原来你还没全想起来啊。那我来告诉你吧,你从来没有一个没出生的兄弟,你自己好好想想,12岁以前,我到底有没有出现过。你不能接受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妈妈,所以潜意识里想找个人来承担这种罪孽,于是才造出了一个我。呵,你想做个好人,所以就幻想出一个作恶多端的兄弟,想让良心好过点。只可惜……老天可不会让你如愿。”
他慢慢走到韩逸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痛恨的那个人,她所害怕的人,恰恰就是你自己,这很有趣是吧。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时时拷问你的罪,无论你的家人怎么维护你,你也逃不过你自己的良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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