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就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晓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怒火,看来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你再说一遍试试看,对着拼命赶来救你的我,你再说一遍死活无所谓试试看!”
被他的气势所震慑,阿鸾反射性的摇了摇头。清晓忿忿的哼了一声,转身朝向小墨和小素:“两位也别为难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说着,犀角独木舟中心突然射出一片薄如利刃的炫目金光,船体从中间一分为二,清晰的呈现出两枚犀角放大的模样。清晓驾着自己的一半航向岸边,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不准再说那种话了,小心说到坏时辰上去,听到没有!”就算没有讲明,阿鸾也知道清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看着对方乘着犀角来到岸边,背影消失在堤上的柳荫深处。阿鸾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叹息却瞬间变成了莫名其妙的轻笑……
“笑什么!再笑真的抓你去交差啊!”小墨恶狠狠地威胁阿鸾,小素连忙在一旁打圆场:“算了吧,小墨,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个青眼睛和刚刚那个红头发的鬼见愁根本就没记在生死簿上。他们两个既然已经碰面了,就表示冥冥中那个‘定数’还在……”
“所以现在捉他走,说不定还是帮他啊。”小墨深深地看了同伴一眼,此刻这对孩童露出了无愧于无常使者之称的深沉表情,“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在劫难逃’……”
在劫难逃?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在阿鸾纳闷的时候,上方的踯躅桥面上传来清晓“久等了”的大喊。众人应声抬起头,只见清晓凭着白石栏杆探出脑袋,本来就乱蓬蓬的红发更凌乱,脸上也多了好几处伤痕。而在他手里,正紧紧抱着一只威风凛凛,还不住挣扎着的大公鸡!
“这家伙很凶悍呢!抓它着实费了些力气!”看到大家惊讶的目光,清晓用一贯得意洋洋腔调的说道。
“这……这算什么啊?根本就是你从人家偷来的吧!”小墨指着公鸡高喊起来。
“这是山鸠的代替品!”清晓理直气壮的说道,“今天是乞巧节嘛!所以对不起公鸡老兄了!”原来如此,这可是七夕的规矩——今天家家都要杀一只鸡,因为牛郎织女此夕渡鹊桥相逢,若没有公鸡报晓的话,夜晚便不会过去,他们就能永远不再分离!
“看在牛女双星的份上,这次放你一马!”小墨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拍了拍阿鸾的肩膀,“你去吧,一会儿就要到鹊桥关生死门开的时辰了,你别在这儿碍事。”
小素微笑着朝代替品公鸡扬起手:“来,咱们送你一程!”阿鸾只觉得脚底一虚,整个人顿时不知身在何处,纷纭的翎光闪过眼前,耳中传来惊慌的鸡啼声。待站定细看,自己早已和清晓二人并肩立在了踯躅桥上。这一刻,砚池的上空爆开一朵斑斓的烟花,渐次熄灭的光雨在黑暗中的水面上铺展开一片彩鳞。片刻的沉寂后,乱舞的焰火伴着轰响,将夜空涂抹成光怪陆离的画布——这是花魁斗巧开始的信号。
花火明灭的光影勾勒出清晓自信满满的唇角,他微笑着凑近阿鸾:“我答应过不会让阿鸾碰上不好的事情,你看——到头来救你的,还不是只有我吗!”
可是你来的也太晚了吧,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想到这里阿鸾就想一拳揍在他骄傲的高鼻子上,不过看在牛郎织女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他吧。
是年七夕的花魁斗巧,虎妃花魁三度蝉联。不过众人议论的焦点却集中在那位我行我素的年轻花魁山鸠身上——恣意妄为的她这次又做出了惊人之举,竟在斗巧会上拿出价值连城的黑珍珠为自己赎身,然后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软红十丈的繁华香川,从此消失了踪迹。
据说,后来有人在太湖渔家的小船上看到了长得极像山鸠的船娘,不过也许是别人也说不定——那脸色红润的朴实妇人和黝黑健壮的夫君恩恩****,荆钗布裙的她身上一点也看不出丝毫花魁的浮华影子。
不过就好像在七夕节光顾着贪玩,没收得上账的养霞斋小伙计阿鸾被掌柜的狠狠地敲打了一顿,好长时间都被禁止和纨绔子弟清晓见面一样,这一切,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