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穿什么都漂亮。”胤祯的一句话就轻易地打发了小姑娘,他带给她不少东西,于是她欢欢喜喜地回自己房间拆看去了。
“我仍旧觉得,月华没有像你的地方。”胤祯说。
“像我又有什么好呢?”我淡然一笑,合计着月华的心思还是要同胤祯说,这样,他肯配合的话,会比较容易让小姑娘死心。
“这次回去,我见到十三哥了。”胤祯仍旧说得不紧不慢,见我看他,方才说,“这些年,他吃了很多的苦,我去看他的时候,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我忙低头喝了一大口茶,借着低头的工夫,任茶碗遮住自己的脸,也遮住一滴猝然落下的泪。
“然后呢?”到放下茶碗的时候,我神色已经恢复从容。
“他就住在你原来的屋子里,身边总放着一套你原来亲手给他缝的衣裳,所以,这些日子我反复地想,你若想回去,我可以帮你安排。”胤祯静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了,“你不必担心其他的,过阵子我回去,到时候大局已定,一切,都有我。”
“可是我并不想回去呢。”我扯了扯嘴唇,终究没有笑出来,回去,回去哪里呢?胤祥和我,隔着十几年的岁月,隔着悠悠的往事,隔着这么多的人,真不知要怎样回去。“不过,谢谢你。”我说。
胤祯也只能长叹一声。
我开始想,也许康熙选择胤祯是正确的,他没有他四哥的狠绝,继承皇位之后也不会对几个兄长痛下杀手,只可惜,他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又自京城来到这闭塞的西北,历史果然是注定的。
第96节:大局已定(4)
“你若不肯回去十三哥那里,将来,也同我回京城吧,你一个女人,飘荡在外面终不是办法,到时候也像现在这样,你找处民房,带着月华过日子,我保证不多打扰你。”胤祯想了想说。
我但笑不语,直到目光落在刚才被月华拉得乱七八糟的锦缎上,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胤祯听了我的诉说,有些啼笑皆非,半开玩笑地说,“既然是你女儿,我便娶了又何妨?”见我拉下脸,才正色说,“不过是小姑娘的幼稚想法,你不要这样担心,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交给我好了,我很快就打消她这个念头。”
“你要怎么做?”我担心的问。
“傻丫头,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是说,她同我的女儿是一样的,我总有办法的。”胤祯只安慰我。又因为军中自他一走,大小事物耽误了不少,他也没有久留,又匆匆地走了。
月华仍旧时常跑到胤祯在西宁的住处,我拦不住她,只能静观其变。一个多月后的某日,她回来后径直扑入我怀里大哭,问她怎么了,她却只是哽咽着不肯说。
后来胤祯才说,他也瞧出小姑娘确实有些不对劲,就下了猛药,赶在月华去的时候,请了女客。说到女客的时候,胤祯神情有些不自在,我忍俊不禁,这样的地方,他的家眷全远在京城,又能有什么女客。
“你还笑,这都是为了谁,若是京里知道了,还得了?”胤祯不满地用手指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我才止住笑。
月华果然有一阵子不再去,甚至绝口不提十四阿哥这几个字,直到几个月后。
该发生的事情终究会发生,我早已明白这个道理。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的一个深夜,胤祯忽然被急召入京,消息是第二天我才知道的,当时一直负责照顾我们母女的一个侍卫匆匆赶来,很谨慎地告诉我,京城出了大事。
这个时候的大事只可能是一件,我心里明白,不再理会月华的不满,立刻收拾行李,胤祯这样地入京,昭示着大局已定,我们这里是西北边陲,康熙驾崩,雍正即位的消息不会马上传到,也许,我还有些时间。
月华是不能明白我为什么要匆匆离开的,只是执拗着不肯走,我火了,问她到底要如何,她惊呆了。大约这十一年中,我从未如此对她说过话吧,呆了半晌,终于哭着说:“我知道十四阿哥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要等他回来。”
“他再也不会回这里了。”我将最后一件东西塞进包里,语气放和缓,“月华,娘同你说过,你们地位悬殊,京城才是他的家,那里有他的家人,但是我们不一样。”
“那我就去京城找他。”月华出乎我意料的执著而坚定。
“好吧。”我答应得很爽快,拉着月华就往外走。很多年里,除了她的身世外,这是我第二次骗她。
“十四阿哥说,若是您想离开,就送您一程。”胤祯留下的亲信侍卫居然守在了门口,见我出来,很客气地这样说。
“太好了!”月华雀跃,全然不知危险无处不在。
我也点头,却趁那侍卫转头的工夫,用墙边的木棒敲昏了他。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也许胤祯并没有察觉月华的真实身份,可是我却赌不起。月华和天下很多女孩一样,长得越来越像她的父亲,眉毛、眼睛,甚至生气时的神情,再想想胤祯时常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我都不能不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