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凌仲华说完这话也后悔了,只是碍着脸面,不好当众反口。
傅时卿倒是神色平淡,从秘书手里接过一柄黑伞,踩着皮鞋,缓缓走到他面前。雨滴打湿了他的衣襟,眸色清润,仿佛被洗涤过。
南夏现在还记得,他冷白的皮肤,深刻的眉目,薄薄的唇,还有那如雨中远山般淡淡的眉。
依稀有小时候的影子。
可是,又和年少时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郎,有些不大一样。
他的目光算不上肃杀,只是带着那么点儿玩味,自上而下看着凌仲华,看得凌仲华腿肚子都忍不住打颤。
凌仲华终于忍无可忍:“我敢说就不怕你报复!放马过来吧!”
傅时卿望着他,眯着那双桃花眼,稍稍低头,慢条斯理地摘下一双皮手套:“凌叔,你说笑了。”
……
有人传言,傅家是捞偏门起家的,八十年代的时候,傅明山是沿海一带黑帮帮派的头头,后来严打,就转型上岸,做起了房地产和娱乐行业,之后又在国外购买了大量矿山和油田。
到了傅时卿手里,傅家在海外的势力更大,商业版图逐日扩增,海城是傅青浦的老家,不少傅家子弟便在这里落脚,从商从政,购房养老。美名其曰,不能忘本。
而傅时卿的行事作风,也很简单粗暴,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半年前,邓淮申就是不满他小小年纪就接替傅明山的位置,带着一帮股东元老一起反抗,想逼他下台。
结果呢?那场车祸,何其惨烈啊。
事后,警察在调查中发现刹车有人为损坏过的痕迹,最后,不知是证据不足,还是因为别的,竟不了了之。
“不是他干的,就是他那个人渣爸!”凌仲华冷笑,犹自愤愤不平,“你说,他小小年纪的,怎么就这么心狠?这么歹毒?怪不得傅家那么多子弟,人才辈出,傅明山却把偌大家业传给了他。论狠,论冷酷,确实没人比得上他。”
陈雪萍和谭蕴华有点交情,实在听不下去了:“你有证据吗?凭什么说是时卿做的?多好一个孩子,被你说得这么不堪!”
“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
“我是在跟你讲道理。”陈雪萍哂道,“你这么痛恨傅家父子?不就是因为傅明山抢了你的班长吗?可惜,你心里冰清玉洁的白月光班长,宁愿给傅明山当情妇也瞧不上你。”
凌仲华的脸,涨得通红。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雪萍甩了碗筷站起来,往楼上走,“与其在这儿浪费唇舌,你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解决公司的困境。”
“解决?你让我怎么解决?”凌仲华烦躁地抓着头发,眼中一片血丝。
前几天,他也为了这事东奔西走,可圈里这些人,平日称兄道弟的,一听说他得罪的是傅时卿,立刻不是尿遁就是肚子疼。
有个平日和她关系不错的老友,实在不忍,拉了他私底下说:“你别去求了。你开罪的可是傅时卿!那个暴君啊,谁敢帮你?不想活了?”
“法治社会,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对方用看白痴的眼神,瞟他:“他能不能只手遮天,我不清楚,但是,遮你头顶这一亩三分地,绰绰有余了。劝你一句,还想在海城混下去的,别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趁早去跟他服个软,兴许还能有所转圜。”
一开始,凌仲华还不信这个邪。
可是,没过两天,他名下的商铺商场不是关门就是被停,他还惹上了官司,不止股份被冻结,在公司里的职务也被暂停了。
怎么会这样?
凌仲华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面如土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