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刀家,巫儿所习更多,除习字懂数,更须知晓射、御、礼、乐,六艺皆须熟达。”
是否熟知六艺,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的重要,况且她才十岁,他不认为她真的能懂多少。
他举步,缓缓绕过老墙,抬脚跨过门槛。
小姑娘,一直到他来到眼前,才发现他的存在,但她并未立刻抬头,仍是继续写着未完的字。
他撩起长袍,在她桌案前,盘腿而坐。
等着。
她气定神闲的写着,不为外物所动,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歇笔,将两手规矩的摆放于膝,抬眼看他。
那双乌黑的眼,如子夜一般,像是没有任何情绪,又像是包含一切所有。
“公子有事?”
虽然小小年纪,但她的声音很清冷,没有童稚的天真,不知是否因身为巫儿的关系,还是她本身性子就偏冷。
“在下铁子正,有请姑娘,至铁家做客。”
他话说得客气,但他猜她也晓得,刀家主子,必也早己先行和她说过。
这客,名为客,实为质、为奴。
可她小小的脸上,波澜不兴,只有眼底,微微的一缩。
毕竟她年纪还小,无法完全遮掩自身情绪,膝头上交叠的小手,在不觉间紧握成拳。
“荼蘼……”她深吸口气,看着他,没有闪躲、没有哭闹,只是哑声道:“深感荣幸。”
不知怎地,她的勇敢,让心口隐隐抽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换一个,不要她。
身为抵押品,她并非心甘情愿,他可以了解。
不一定,非得要是她。
也许他能选择另一个,那个躲在父母怀里,泪流满面但仍美如天仙的女孩。
但,不吵、不闹,才是他选择的重点。
而她,还是刀家的巫儿。
齐人有规,长女必为巫儿,终生不嫁,以养父母、祭宗祖。
刀家,当然也不例外。
次女会嫁,但长女不能,也不会。
那表示,眼前这位刀荼蘼,才是刀家最有价值的那一个。
凝望着那女孩,他不再多想,只起身,朝她伸出了手。
她垂眼看着他伸到她眼前的手,没有动,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但那张小脸,似乎又变得更白了些。
“别怕。”
不由自主的,他悄声开了口。
微讶的,她抬起浓密的眼睫,看着他。
那双眼,不知何时己盈满了些许的泪光,她隐忍着那些水光,没让它们满溢而出。
“来吧。”他凝望着她,邀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