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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矛盾（第1页）

“又来了”白染孤坐在房间的床上，“有时候在家待着还不如去那个生不如死的学校”。

白染双腿并拢，手臂环抱着小腿蜷缩成一团，听着客厅父亲的大叫“明知道我还有货要送，却还要做这些费时间的菜！”

没错，有时候人们就是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发雷霆。白染的父亲白如山是个小商贩，个子不算高，高颧骨，皮肤黝黑，额头上长着些抬头纹，抬头纹平时是不显露的，但是白如山为了养活这个家，常常要对别人笑脸相迎，加上他是个充满斗志的人，一双眼睛虽然在风霜的侵蚀下显得有些浑浊，却还是睁大了的。这就让他的抬头纹可以常常被人看见。

白染对这个父亲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因为父亲对他极好，却在某些方面极差。比如今天，白如山在下午有一批货要送，急着吃午饭，可是家里最近装修，母亲忙活了一上午，没闲下来做饭，到了12点半才着手，好巧不巧，家里就剩下一些猪肉，母亲就只能炖了，更不巧的是高压锅不好用了，这就让这顿“本该早就吃好的午饭”推迟了。依照白染对父亲的了解，他这个急性子的人定然少不了对母亲的责骂。

感受着来自隔壁的愤怒咆哮，整个房子仿佛都在颤抖，白染盯着关紧的房门左右震荡，心里愈发慌张，但随后就是恼怒、羞愧的感觉冲击而来。

“本来和人家说好了一会就送到，你看看你，净做些耽误事的！现在好了，不用吃了！”“我也是刚有时间，正好家里没菜了嘛。”母亲的声音相较于父亲明显轻缓许多。

正在气头上的白如山好像把耳朵用封条封住了一般，显然不能听进去任何东西。白染听见了杯子摔碎的声音，他此时脸色通红，呼吸急促，眼睛上开始弥漫水雾，他好想冲向客厅，于是起身跑到房门前，手离把手越来越近，“咔嗒”，一声只有白染听见的把手转动声音响起，门外的声音依然响亮，但这声音却穿透了白染的双耳，仿佛转动的不是门把手，是他的心。

白染停住了，松开手，脚步轻浮的走回床边，呈“大”字型砸在床上，闭上双眼，白染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过了没多久，母亲秦一推开了门，“白染，吃饭了”。白染站起来走到餐桌前，桌子上白染和母亲的位置各放了一碗米饭，桌子中间是一盆炖猪肉。看着冒着热气的肉，白染打趣道：“啥家庭啊，荤的素的都有。”白染目光趁着拉椅子的时间快速扫过大门，虽然没什么奇怪的，但白染能感觉到。

“大门HP-1”

母亲也被逗笑了，“呵呵，今天上午有事，没时间去买菜。你爸也有的忙，你又起得晚。”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提刚才的事，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了，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嗯，反正都是你给我准备的。”“那你就不知道自己检查检查嘛。”“我相信你”。

白染家在农村，但是学校在县城，要坐2个小时公交才到学校。临近中考，学校要求周日上午就返校，但白染想睡个懒觉，便央求母亲给他编个理由请假。请假之时白染还偷偷观察父亲的脸色，因为小学期间白染请过一次假，那次是白染少有的任性，父亲因此严厉地批评了他几句。加上从小对父亲有滤镜，让白染有请假恐惧症。见到父亲没有什么变化，白染才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父亲也觉得上午返校很沙比吧”

白如山对白染很好，不仅是白染，其实他对一家人都很好。以前白如山是开大车的，经常一个月不见得回家一次，每次回来都带着外地买的玩具给白染和姐姐白雅，然后骑着摩托带着一家人出去玩。

虽然正值初夏，但是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燥热，微风携着路边小花的芳香在空气中喧闹，和煦的阳光透过车窗，映照在少年尚且稚嫩的脸上。

虽然早上睡了个懒觉，但丝毫不影响白染被这惬意的午后弄得昏昏欲睡。闭上眼，感受着困倦的公交车的颠簸，白染的思绪渐渐飘远。

白染从小就胆小，8岁时边吃饭边看电视，听见了父亲筷子敲碗的声音，就立刻回过头来缩着脖子闷头干饭。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吃饭时间看电视了。父母让他好好学习，他贯彻始终；老师要他做不该做的班务，他也毫无怨言。

有时家里飞进一只家雀儿，白染就焦急地打电话给妈妈，然后慌忙逃出卧室，等鸟飞走了才缓过神来回去。卫生间的壁虎，都能让他半天不敢上厕所……

最要命的还是那年，姐姐刚上初中就交友不慎，认识了淘气的朋友，那人在军训期间带着姐姐跳出学校围墙逃学。当天半夜老师急得团团转，连忙通知爸妈姐姐不见了，最后才在那个女同学家里找到了姐姐。那晚夜深了，白染还能听见诸如“看我不打死她！”，“你别真打啊”，“你过来！”“我知道错了！”的声音以及木棍的呼啸声。

咆哮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白染窝在被子里无动于衷。

那晚情况具体如何白染不得而知，只知道第二天放学回来时，姐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而且后来也没再上过学。

种种以上，白染对这个父亲产生了恐惧的心理。因为害怕过度，白染养成了过分谨慎小心的习惯。以至于白染从不小看，怪罪别人。他总是把想法深埋内心，不愿暴露自己，这就造就了白染的行为举止与心里所想和所说所言不甚相同情况。

白染睁开了眼，眼神愈发空洞无神。

父亲是合格的，白染一直清楚，母亲是最好的，他也知道，姐姐对他也好。那么，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开始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思索了半天，认为自己做的很好了。

白染望着正在逼近的学校，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