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吮了吮鼻子,讶异的望着他。
他苦笑,眼里飘过一抹我看不懂的光芒:“本来经营的好好的,可租的那个店面要拆迁,房东收了三年的租,又不肯退,钱都押到了房租上,没钱进货,加上拆迁区没人光顾,所以就倒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俩个都没有念大学的命。”
“你等我一会儿。”
我告诉他。
“小北,你干什么去。”他在我身后喊。
我走进公司财务处,求管处长预支三个月的工资给我。
“你是不是疯了?三个月的工资?你妈要是来拿不到钱,还不得斧头劈了你?”管处长看鬼一样的眼神看我。
我不管,一定要预支。
管处长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和我妈的岁数差不多,独生女儿跟我同岁,正读大学,她平时就很同情我,说我投错了胎,要过这样不堪的生活。
“管会计,求你了,我有急用,真的,就先给我吧。”我低声下气的哀求。
管处长长叹一声,摇头,转身开了保险柜,数了一万五千块钱给我。
“写个借条,算我私人借你的,工资是不能预支的,这个头不能开,否则公司的章程全乱了。”管处长拿张借款单递给我。
我红着脸写了欠条,拿着生平头一次的借款,紧紧攥在手里,跑进外面的风雪里,将钱递给了陈岚。
“小北,你……”陈岚接过钱,手颤抖着,一句话说不完。
我看见他眼中的泪花儿,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
下雪了,雪花零零散散,漫不经心的从天上落下来,落到我仰面向上的脸上,挺温柔的,一点也不冰。
“小北,我不能要你的钱。”陈岚将钱塞回到我手里。
“别犟了,我相信阿姨也不想让你辍学去打工的吧?我那回是家里拖累大,没办法才出来打工,现在既然有我帮你,还是读下去吧,大学毕业,随便找个工作,都可以轻轻松松还我的钱对不对?我可要算你利息的。”
我笑着对他说道,他没有再拒绝,眼中的泪流下来,凝固在腮上。
到我出车的时间了,我朝他挥挥手,让他先走,有时间再聊。
“晚上,去我家门口那家烤肉店,我请你吃饭。”
陈岚追着我的公交车,大声喊道。
“今天我开末班车,可能要很晚。”我回答他。
“我等你,不见不散!”他立在风雪里,手卷着筒,冲车里的我大声喊着。
我浑身的冰冷因为他的话而消融,整个人仿佛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
因为下雪,车开的慢,末班车出行比平时晚了二十多分钟,开出站里就已经十点四十五分了。
而雪却越下越勇,清雪车来不及清理,路很不好走,我小心翼翼的在黑夜里慢吞吞的挪着公车。
这样的天气,这个时候,小城出行的人并不多,偶尔上来一两个乘客,也只是坐个一两站便下了车。
大部分时间我是开着空车,在这孤独的夜里,看着这孤独的飘雪。
经过大学站的时候,见站点没人,便不打算停车,想直接过去,因为前面是个陡坡,坡上的积雪没有清理,我怕公车爬不上去,半路熄火,那可就再糟糕不过了。
刚经过站点,后视镜里便出现一个挥舞着手臂的男人,我叹口气,将车停下,开了车门,男人疾步奔过来,上了车。
我多看了他两眼,不是因为他长的帅,而是因为零下几度的天气里,这丫的竟然只穿了一件白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