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ldo;姗姗这个鬼做得有点可怜,因为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就是她做的,她以为是陪伴她长大的另一种性格,婷婷的性格做的。&rdo;
&ldo;是吗?&rdo;唐清却阴阳怪气地慢慢一句,&ldo;先不要太快下结论哦,研,看看再说。&rdo;
这时候,姗姗自己对自己说话了。
&ldo;她&rdo;说,&ldo;婷婷,我对不起你,早知这么难受,那年就不该杀了你。&rdo;
&ldo;她&rdo;说,&ldo;姗姗,现在骑虎难下了吧。我们杀了那么多人的事还是穿帮了。&rdo;
&ldo;她&rdo;说,&ldo;婷婷,那么该怎么办呢?&rdo;
&ldo;她&rdo;说,&ldo;我倒不在乎,只是有一个问题想不通,你问问你的清妹妹,她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们的?&rdo;
&ldo;现在问这个有什么用?因果相报,到最后一切终会过眼云烟!&rdo;
&ldo;不,我就要问!不然,我死不瞑目!&rdo;
&ldo;好的,婷婷,你不要着急,我帮你问,姐姐帮你问。&rdo;
萧珊珊眼神流转,动作自然,对着她旁边暗沉的空间,有板有眼地对着话。
一个声音低柔娇美,那是她自己的。一个声音沉郁沙哑,那是她想象中的婷婷的。
一忽儿眼神迷离彷徨,那是她自己的。一忽儿眼神坚定狠毒,那是她想象中的婷婷的。
我,认为她是不自知的。
而唐清说,她在表演。
唐清喊,&ldo;别问了,刚才我凑在你耳边告诉过你了,虽然我分不清听我话的是姗姗呢,还是婷婷。总之你们……咳,这么说话特别扭,明明是一个人吗,偏要让人觉着是两个人。咳,总之你们啊,一个就对着另一个解释一下吧。&rdo;她咕咕哝哝,至此还有兴致发牢骚?
姗姗自说自话。
&ldo;刚才清妹妹啊,对我说,萧家三命案发生的那天,她第一眼看到我就怀疑我们俩了。不,确切地说,是看到从我腹中拔出的飞刀,因为那刀柄上的血手印,分明是指尖朝着柄尾,指根朝着刀尖的。一般如果是他杀,应该握刀的角度刚好相反。所以,那柄现在存在官府,完全可以拿出来作为呈堂证供的飞刀表明‐‐婷婷,是你戳了我。&rdo;
&ldo;打住打住!&rdo;唐清挥手,&ldo;正确地说,是你这个身子自己戳了自己,明明自戕,假作他杀。所以,角度一换,本来的受害者就变成杀人者了。一切更加顺理成章,你杀了冉佩君和萧剑心后,为摆脱嫌疑,弄了个拙劣的苦肉计。姗姗你可听好了,不管是何种谋杀,一定会有正确合理的动机。在萧家引起血腥杀戮的动机只有一个‐‐柳叶三刀而已。所以,最有可能抢夺柳叶三刀的人,必然脱不了杀人嫌疑。萧家谁最想掌握柳叶三刀的秘密,萧家有谁最想成为飞刀门的掌门?红姨,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弟他们全都说出来了,人人说的都是一样的,再加上你刚才那完美绝妙的一刀,所以‐‐姗姗,我不怀疑你,还能怀疑谁?&rdo;
萧珊珊对她扬着拳头,切齿念着,&ldo;混蛋,混蛋,混蛋……&rdo;
奇怪,她念这三个词时,咬字清晰,思维明朗,陪伴她的&ldo;婷婷&rdo;似乎飘走了。
&ldo;哦,&rdo;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勉强听了她们的对话,说道,&ldo;清,你刚才在萧珊珊耳边说的就是这个直接证据……才,才逼得她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企图在这里杀了我们,遮瞒住一切……&rdo;
唐清落落大方,对姗姗伸指一勾,&ldo;记住呵,这个世上什么都遮瞒的了,唯独杀人怎么也掩盖不住。就算人不收拾,法不收拾,天也要收拾!&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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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rdo;看着姗姗在屋子里焦灼走动,她不是害怕真相暴露,而是懊恼自己的功亏一篑。
那个唐清扶着她受伤甚重的丈夫,走出去了。
她踏出房门的一刻,回头对姗姗深深看了一眼,没有憎恨,没有恐惧,不想抓捕,不是任由逃脱,只散放着滋濡怜悯的目光。
&ldo;我&rdo;知道姗姗不能不感怀,姗姗对她说,&ldo;清妹妹,你放心走吧,我杀了那么多人,不会没有交待的。&rdo;
姗姗关上门,回过头来时,&ldo;我&rdo;看到的,是她的满目绝望。
姗姗这么绝望的时候,就表明&ldo;我&rdo;也快跟着消失了。
唉,人都难逃这最后一劫,更何况&ldo;我&rdo;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幽魂野鬼呢?
&ldo;我&rdo;的眼里不由闪现泪花,当然,姗姗也跟着落泪了。
唐清只说对了一句,&ldo;我&rdo;和姗姗从来就是一体。
&ldo;我&rdo;看到了一切,或者是用&ldo;我&rdo;的意志,让姗姗的手做了一切。
‐‐那个阳光明媚的大清早,姗姗在这个房间,这面铜镜前,仔细地往脸上涂着一层又一层的青色,她干得很棒,她隐忍坚强。然后,她穿着五彩斑斓裙,走到了那个躺在草坪上的英俊男子面前……
‐‐姗姗在奔跑,她必须赶在沈研前面回到大厅。她让沈研做了&ldo;青面鬼&rdo;的第一目击者,同一时刻,她将唐清邀去大厅喝茶,让那丫头证明&ldo;萧珊珊和青面鬼一点儿关系也没有&rdo;。她一边跑,一边极迅利地脱去彩裙,扔到旁边树丛里,可以晚上再来将它们毁去。她的里面本就预先穿着正常的装束,她拈了手帕,在花园池塘里蘸了水,快速擦去她脸上的青色,一套动作她在夜半三更无人之时,不知在花园里反复练习过多少遍了,她做得行云流水,真真是棒。当沈研忧心忡忡进客厅,姗姗已经极力压制快得吓人的心跳,装作好整以暇,与唐清对面饮茶了。可是,那两个人谁也没察觉到,姗姗端杯子的手是微微颤抖的,没办法,她跑得太急太快了,掌心满是汗,即使手指反抠,一遍遍捻去,可是当她接过沈研的诗集时,还是将汗渍印在了封面和书脊上。她真的好紧张,瞪大了眼,瞟着沈研有没有注意到,她可不要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啊!哼,那两个人的蠢笨迟钝造就了姗姗和&ldo;我&rdo;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