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今天招惹到的是一尊红衣,也得把它宰了。我盯着木桌子朝后慢慢退去,瞥了一眼表带上的时间,心中惊讶了一番,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吗,这玩意貌似还能模糊我的感知。边防止着异变发生,我出声嘱咐身后三人。
“大猛,你带着他俩出去,现在约莫还有一个小时天亮,天亮之前,要是我没能走出这扇门,你们就带着这串手链一直骑,东西什么的都不用要了,顺着山路一直走。有命活着就行,把这东西带到我老家,会有人来帮我报仇的。如果有机会,明天我们在下个镇子碰头,如果我出不来,我也会尽力帮你们拖住时间。”
“听我的,留在这,你们也帮不上忙。”
说完,我从手腕处扯下一串带有一枚特殊牙齿的手链,甩向大猛。
大猛接过手链,狠狠点了下头。随即带着两人开门离去,隐约间,我还能听到兵仔和明哥的鼓励声。
随着三人远去,我最后一块大石头也落地,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梅姐,它到底是什么?”桌子还是呈着被我一脚踢翻的样子,没有丝毫异动,梅姐没有回应我的话,抱住身子窝在一旁,身体不止地抖动,从眼眶处落下一条条白色的蛆虫,这副模样看得我差点又吐出来。
“是聻!是聻啊!”陆哥大声尖叫,再次出言提示我,然而这五个字仿佛用光了他生前死后这几十年的勇气,他的脸开始寸寸腐烂,陷入更加诡谲的折磨中。
似乎是不满于陆哥暴露自己的身份,桌子终于产生了异动,空气中传来一阵哈欠声,有东西正在苏醒。
我呸了一口,去他妈的,这下真是倒霉了又没完全倒霉的真实写照。好消息是没有红衣厉鬼,坏消息是聻不比红衣差多少。
古书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之惧聻,犹人惧鬼也。
握紧符刀,我能感到血液在沸腾,脖子上挂着的玉符开始微微发热。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把这玩意干碎,但我至少得拖住它,让那几个家伙能走得足够远。
“希望它出现的时候,不足以再维持鬼打墙的力量。”我在心中暗暗祈祷,等待着这家伙的苏醒。
“唉。。。”一声长叹,桌子凭空翻起,一个身着戏服的中年人从桌面浮出身子,一把长长的胡须,生前多半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美髯公。
“没有’命’的人啊,多么好的胚子。”
“可惜,还是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中年人谈笑之间,伸出一只手,隔空捏住我的脖子,刹那之间我便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被疯狂压缩,挤得我气血上涌。聻继续收力,那股力量越来越强,我开始感到眼前的世界发黑,却做不得任何挣扎,手臂逐渐失去力量,符刀落在地上,我想过好几种死法,却没想到我连碰都碰不到聻。
“小孩子真是小孩子,你家长辈怎么敢放心你这样的命格随意行走世间呢?”聻哂笑。
“我家长。。。辈。。会。。。杀了。。。你的。”用尽最后的气力,我发出这般无力的威胁。
哪怕干外公能来替我报仇,我也还是要死啊。
我感到世界越来越灰暗,聻的笑声也逐渐变小,快要失去意识的那瞬间,我已然放下抵抗。
“聻?就算是希和夷,也同样是找死的玩意。”熟悉的声音传来,拿捏住我的力量突然消失,我重重跌在地上,不住的干呕,吞吐着新鲜空气。
我抬头,看到一道介于虚实之间的身影。
日后我才知道,这一招叫阴神远游。
用着同样的方法,干外公的阴神掐住聻的脖颈,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聻仿佛被捏住脖子的鸡崽子。似乎是停留的时间不能长久,干外公冷哼一声,轻轻一用力,聻便就此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