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利睁大眼睛,呆了半晌,忽叫道:“大哥!你真肯如此为我牺牲,宁可不要战功,也助我夺得大位?”
李世民一手按在他手上,道:“只要能助你夺得大位,大唐和突厥就成了兄弟之邦,仗也可以少打几场,我能得到的好处岂不比区区一点战功要多得多?”
突利热泪盈眶,只觉李世民为他真是倾尽全心、至公无私!他道:“大哥如此待我,我真不知如何报答!大哥放心好了,这次颉利若要向你军进攻,我一定抽走我的兵马,不跟他一起为难大哥。我定然劝他跟你们议和,免却这刀兵之灾!”
李世民点头道:“兄弟深明大义,大唐突厥两军士卒都因你的善心而受惠!”
突利道:“这全是大哥为我着想!我自知区区绵力、不足称道;大哥有通天彻地之能,原也用不着小弟。但小弟只求报恩,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大哥开了口,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竭尽全力,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不敢!不过……”他忽想起一事,“愚兄倒确实有一事要求兄弟相助!”
突利忙道:“大哥请说!”
“兄弟是知道吉儿之事的吧?”
突利登时满面羞赧,结结巴巴的道:“是……是!这件事,兄弟一直瞒着大哥,真是……”
“不,”李世民忙打断他话头道,“这件事应是我多谢兄弟才是!若非兄弟冒烟突火救她出险地,又千里迢迢护送她到江都,今日我跟吉儿早是阴阳相隔了!兄弟的大恩大德,吉儿说起,从来都是感激不尽的。”
突利更是忸怩,嚅嚅的想说几句谦逊的话,却只张大了嘴傻乎乎的笑。
李世民又道:“兄弟对吉儿如此眷爱,实为吉儿之幸,我也……我也可以放心了!”
突利听得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道:“大哥有什么不可以放心的?”
李世民眼中一阵黯然,道:“日后我若有何不测,盼兄弟能亲入中原,便如当年护送她从太原到江都一样,接她到突厥,替我一生守护她!”
突利大惊,道:“大哥何出此言?莫非大哥正面临什么杀身之祸?若有什么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大哥务必不吝相告!”
李世民大急,暗叫:“糟糕,糟糕!我这可要露馅了!”忙道:“哪里有这样的事!只不过‘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又有谁能今日预知明日事?再说,人谁不死……”
“可是大哥正值青春年少、未及而立……”“那又算得什么?”李世民脑中飞转,要寻一个藉口来搪塞他,“这世上英年早逝的人很多,稚子夭折的更不计其数。”
突利仍是不解,道:“大哥向来豁达开朗,怎么忽然会想到这‘死’字上去?”
“唉,只因我有两位亲人这两年间先后谢世,一人比我还年轻得多,未到双十年华;另一人也只长我一岁,却都撒手尘寰去了。我每每念及于此,都觉心惊,仿佛自己也常常在鬼门关前徘徊似的。”
“原来如此!”突利也觉怆然,“年纪青青就去了,确是可惜!却不知道是哪两位呢?”
“嗯,一个是我堂弟道玄,他前年跟刘黑闼打仗时在下博阵亡。他时常随我出征,学了我一上战场就不顾一切的样子,致有此祸。那时他才十九岁,这岂非是天意不测、人事难知?”
突利感喟的道:“战阵之上凶险每多,其实大哥为了吉儿着想,应该少些涉险才是。”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道:“你我兄弟,都是过惯了这种在刀尖上翻爬打滚的日子,也该知道我们这种人是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庸碌一生、老死病塌!那种日子安乐倒是安乐,却非我所愿。”
突利低低的道:“是的!”不觉涌起一阵浮生若梦之感。“
李世民长长吁一口气,道:“那第二位,便是我姐姐平阳公主了。”
突利一惊,道:“怎么?她也去了?”
“兄弟也识得我姐姐吗?”
“我妹妹阿燕写信给我,谈起过她好几次的,说你姐姐跟她一般,也是女子之身却能征惯战、须眉不及。”
李世民蹙眉叹道:“只怕正是这样才害死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