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而下首世子亦把盏祝寿,帘幕后,但见人影绰约,王妃带着几名郡主也说了寿词,敬了酒。南王连饮三杯,这才对旁边叶孤城笑道:“眼下酒也敬过了,为父知你向来不喜这等场面,何时你惫怠了,便离席就是。”
叶孤城淡淡道:“是。”
“王爷今日兴致倒是颇高……”
一行四五名锦裘华氅的年轻人正朝着偏园一处专门供人暂时休憩用的屋舍走去,为首的青年听了,含笑道:“难得我大哥从南海回府祝寿,父王自然不比往常。”
一名紫衣年轻人道:“晚间还有筵席,我现在却是有几分酒意了……”另外一人听了,只嗤笑道:“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的么,怎的眼下这般不济事,莫非是王府中美人太多,看花了眼,‘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那紫衣男子轻笑一声:“美倒确实是美,但都还不是绝色,又怎比世子园中那位心爱的美人?”
又有一名貂裘皂靴的弱冠模样年轻人低笑道:“你这人,莫非又动什么脑筋不成,小心世子将你撵了出去。”
青年听闻,微微一笑,道:“若是别人,你只管看上,我自然给了你就是。他么……我却是舍不得,只让他过来,弹个曲儿罢。”
众人皆笑道:“世子倒是惜美之人。”于是便吩咐侍从去拂霞阁唤青歌过来。
房中燃着火炉,并无一人在此,几名青年于是进屋歇着,吩咐跟来的随从张罗茶果。不一时,就有在外面服侍的下人掀开挂在门口的帘子,随即便有一名少年抱着琴,静静进了室中。
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模样,面白如玉,长长的的眼眸带着褐色,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清秀精致的眉眼,似笼着一层烟雾一般,颇有几分润净萧渺的意味,便如同云散月升,雨落秋水,说不出地动人。
他似是刚刚在午睡中被叫起,长长的睫毛微颤了几下,清亮的眼睛里蕴着丝迷蒙,脸上兀自有些微的红晕。丝缎般的头发有些睡散了,来不及好好束起,却格外添了一份慵懒的美。房中的俱是大家世族公子,什么美色不曾见过,却仍是因这水墨画一般清雅宜人的少年而眼前一亮。
青歌甫一进了屋内,便见四五名华服青年或坐于椅上,或半卧在软榻间,正懒懒谈笑着。室内陈设并不繁复,只置着几张雕花纹绣的桌椅矮榻,四周坠着五色锦缎的软烟罗帐,几面摆放着各色瓶器玩物的紫檀木格架立在墙角,旁边一具描金铜鼎内,热热烧着炭火。
青歌来时便被告知要为众人抚琴,因此缓缓行了礼,道:“见过世子。”
他的声音有着少年男子特有的明脆,却又十分柔和,清清亮亮,让人听了,便如同温泉浸过心间。方才那名紫衣青年半靠在绣榻上,笑道:“世子当真好福气。”
青年微微一笑,斜倚在一张堆满了软枕的矮榻间,道:“你且挑几支曲子奏来。”
少年应了一声,既而抱了琴走到一张摆好的长几前,自己净过手,又往一旁的六孔兽头小香炉里添了些香,然后才跪坐在绣垫上,抚起琴来。
十只柔软纤长的手指划过琴弦,流出一连串清越的琴声,柔宛动听。在座众人皆是大家士族出身,见过多少著名乐师,但与这少年琴技相比,却是少了几分空灵清新之意。
琴声悠长轻缓,颇有些静心安神的味道,少年微微垂首,目光只看在琴上。他眼中本就有淡淡的睡意,同那琥珀色的瞳仁融在一起,便如同那雨后烟笼,晓花春月。几缕青丝松松垂在颊边,衬着他白皙的肌肤,动人之极。
一曲未毕,忽有轻微的悉索细声自室中响起,夹在轻柔的琴音中,尤为明显。青歌一怔,手上便不由得一顿,将琴声停了下来。
众人循声看去,声音正是自后面幔帐内传出,里面另有一室,仅以两扇白纱门隔着,亦是供人休憩所用。
青年微皱了皱眉,起身走至幔帐前,将纱帘拂起,一手便将拉门向两边推开,却忽讶道:“大哥?”
内室中光线晕黄,只见一张青色的藤条长榻上半躺着一身白衣的男人,眉眼隆峻,神情淡淡, 腰下盖着件白裘。榻旁放着只小几,上面摆了盘脆酥点心,一只白貂正蹲在边上埋头啃吃,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青年一怔之下,随即笑道:“原来大哥也在此处。”男人并不起身,只继续斜靠在榻上,道:“酒宴已散了?”
青年应了一声‘是’,又补充道:“晚间还有一场。”
屋内其余几人此时已过来见礼,席间相隔较远,并未看清这位南王长子形貌,眼下乍一见到,皆不禁心下暗暗吃惊。青年知道男人不喜与人应付,便将几人带至房外,吩咐一名管事挑府中几名最上等的美貌女子服侍,一应事物,皆备办妥帖。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