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轻轻摇摇头,心想自己不回去也许蒙杺莯反而自在些,道:“你把玄泽叫来,另外再取几件衣物,还有放在案桌上的公文,近日我都会在宰府。”宰府中也有居室和浴所,是专为夜晚赶工的士侍准备的。
兏崢隐隐觉得皇太子特意留在宰府是与蒙杺莯有关,但他没说什么,身影很快消
失在夜色中。
太子府邸
兏崢到府邸后先叫了玄泽去宰府见皇太子,随后准备找隐娘想要几件皇太子的衣物,却见隐娘正担忧地站在浴堂外:
“隐娘,殿下近日会住在宰府,麻烦你拿几件衣物。”
“殿下住宰府?”隐娘惊讶不已,虽然皇太子很多时间都在代皇帝处理政务,但不管多晚,他都会回府,“杺莯小姐很不正常,今天她已经洗了三次澡了,而且跟我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好似没睡醒。他们两个怎么了?”
兏崢不便明说,只得沉默不语。
隐娘去拿皇太子的衣物了,兏崢很快收拾好了皇太子需要的公文,正等着隐娘,这时蒙杺莯从浴堂里出来:“咦,兏崢怎么在这儿?”她一脸惊讶。
“在等隐娘。”兏崢冷冷地回答。
“为啥?”蒙杺莯一脸茫然。
兏崢只得道:“太子近日要住在宰府,我替他拿些物件。”
“为啥?”蒙杺莯更茫然了。
“不知。”兏崢没好气地说,同时暗想:你还问我为啥。
“呃——,好吧。”蒙杺莯没想明白,她转身往后院走去,刚走了两步,就撞到了走廊的柱子上:“哎呀!”
兏崢见她捂着被撞痛的鼻子继续往前走,暗想隐娘说得没错,她真的就像没睡醒。他有些好奇她在做什么,跟了上去,只见蒙杺莯并没有回皇太子的居室,而是去了画室。
画室的地上铺着几张皇太子画画用的画布,只是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看不懂的符号,白虎君不停地帮蒙杺莯递着沾上墨汁的毛毫,因为毛毫比它还高出许多,白虎君的白毛上沾上了不少墨汁,变得黑白相间,凤凰君则站在蒙杺莯的肩上,吱吱喳喳地叫着,似乎在指挥着可怜的白虎君。一人一鸟一鼠动作协调,就像三隻手一样默契,令兏崢更加奇怪了,这时隐娘拿了一个布包,递给他:
“诺,”她见兏崢正看着画室中又趴在地上写着鬼画符的蒙杺莯,道:“你们走了后,杺莯小姐就一直在这样,不知道她在画什么。”
兏崢心中替皇太子不平,才懒得想,拿上隐娘准备的衣物离开了。
兏崢回到宰府时,玄泽已经在与皇太子说着话了,他没有将蒙杺莯反常的事告诉皇太子,以免让他分心。
玄泽到了后,皇太子就将亚纳加对他的说的话告诉了玄泽,并询问道:“玄泽,你认为如何?”
“我依然认为殿下娶少辅的千金才是明智之举。”
皇太子沉默不语,他想起今天自己对珞王说的话,心中一阵刺痛,现在就算他愿意等,恐怕也时不待我。
“殿下,杺莯小姐并非适合的人选,她甚至不能算是祈婚的对象。”玄泽看出皇太子的犹豫,道,“更何况,她对殿下的帮助又如何有少辅的千金那么大?”
“是吗?”皇太子轻声反问。
“玄泽知道殿下在忧心什么——少辅一族势力太大,即便联姻也会难以驾驭,但现在要成功夺位,只能依靠少辅的势力。”玄泽跟随皇太子多年,如何不知他的心思,“除非——殿下愿意等,等到武皇逝去那天。但殿下认为承继皇位后,真的能凭藉皇帝的一声号令就让少辅完全听命?”
姑且不说武皇现在身体除了胖了点,并没有其他特别大的毛病,估计再活十载八载不成问题。更何况现在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武皇一人那么简单,就如峒羫郡百馀名匠人和凡民的性命已成为了幽州复杂的政治经济环境的牺牲品!以目前皇太子一人之力,就算登基,也未必能驾驭得了几位大主,皇太子心里明白,玄泽说得併没错,与桃莲成婚,或许还有机会,但若不迎娶桃莲,恐怕连这一丝机会都没有。
这些他都懂,只是他不甘心。
若是更换少辅呢?皇太子在心里道。以前他的父亲晟皇为郡王时就兼任少辅,现在的少辅曾是他的部下,也是当年譁变拥立晟皇即位的主将,所以父亲登基后,他就顺理成章地升任少辅,晟皇认为他没有皇族血统,不可能武力夺位,却没料到当年那位忠心耿耿的部下如今已经拥兵自重。
现在少府军中的各郡缮相级军官全是少辅一族,他们就像鬼树一样扎根在军队,若不能连根拔除,恐怕只会伤及自身。
难道与少辅联姻真的是唯一的办法?皇太子陷入了沉思。
“殿下,宗辅大人今日差来翔鼠,上说二十日后将为殿下举行大婚仪式,屇时将安排您与桃莲小姐成婚,一是不给武皇陛下机会破坏,二是可以堵住泱泱眾口。”玄泽见皇太子蹙眉不语,道。
“二十日后吗?”皇太子苦笑着。
“若是殿下觉得太迟……”
“先这么定吧。”皇太子垂下眼瞼。
“殿下成婚后可以娶侍姬。”玄泽见皇太子神情落寞,提醒着,“或许先皇并没有遇到这样两难的处境,才有福气只娶先后一人。殿下若实在喜欢杺莯小姐,纳她为侍姬又何防?我听说桃莲小姐向来乖巧懂事,想必是不会反对的。”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皇太子望着玄泽,淡淡一笑,“玄泽,这些年你都呆在我身边,真是为难你了。”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
“皇儿,我希望不管过多少年,你都能待玄泽亲如兄弟。”
“我会的,父亲。”年仅十岁的皇太子趴在父亲的病榻前已经哭得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