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当时那两名匠人承认刺杀皇太子殿下的利刃是他们所製时,我正好在场,随后就将他们押往斗兽台,是珞王殿下亲自审问的。」兏崢道,他之所以没有提及,是因为在看到珞王试过路离的武艺后,他相信不是他们刺杀了皇太子。
「是他们干的吗?!」蒙杺莯的声音高亢又充满了恨意。
「珞王殿下亲自试过,以他们的武艺要刺杀有神能傍身的皇太子殿下,很难。」虽说如此,但兏崢亲眼见过路离发力时连手持斩天的珞王都略逊一筹,他觉得若他真的有心刺杀皇太子,恐怕连他的神能在他面前不会起作用。
兏崢之所以选择相信皇太子非路离所杀,一是他从未见过一个刺客杀人后还会回到现场并当着眾人的面承认那把利刃是自己的;二是以他的力量,当时应该有可能劫持珞王,安然离开,而他却选择了自己受伤而获取被判清白的机会。基于以上理由,兏崢并不认为他们是刺杀皇太子的兇手,只是他的性子向来少言,自然不会将整个过程完整地告诉蒙杺莯,只说了他认为最重要的部分。
「他们现在在哪?我要见见他们!」蒙杺莯担心他们是在欺瞒珞王。
「珞王殿下将他们关在斗兽台,但看守将他们卖给了斩兽商人,殿下已派出两队军士前去追赶。」兏崢简短地说。
「看守?是少府的人吗?他们为什么要将他们卖给斩兽商人?是想灭口还是救他们出去??」蒙杺莯一串连珠炮地发问。
「看守是外请的凡民,他说他们将罪人卖予斩兽商人已经很久了,是少尉主事的。应该只是凑巧。」
「不,这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蒙杺莯冷绝凝视着前方,将话语从喉咙里挤出,却并没有直接说出结论,而是问道:「玄泽在哪?」
「应是在宗府。」兏崢带路。
因最近要进行皇太子的葬仪和珞王的继任太子大典,还要准备太子监国的宣文,宗府已经忙得人仰马翻,五名次相和十名士侍都走路带风,更别提身为首相的玄泽了,但玄泽看到蒙杺莯还是放下手中的毫笔,迎向她,欠身道:
「太子妃殿下。」想来他们上次见面还是那天玄泽阻止蒙杺莯用餐刀自尽时。他将她请进政堂,这里没有旁人,方便他们说话。
「玄泽,」蒙杺莯看到玄泽,虽然他身穿锦袍,双肩由彩虹肩授相连,但他清瘦憔悴,目光忧郁,好似哀毁瘠立,「请你告诉我,那天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玄泽早就料到会有不少人问他这个问题,而他早已在心中定好了说词,他深吸了口气,双目微垂,剑眉轻蹙,像是不愿回忆起,却又不得不告知,缓缓从凉薄的唇跡吐出:
「那日我与珞賁军中一名叫典阜的军士一起离开,至皇都下层帮忙分发食粮,」这话不假,当时在他听到皇太子要他到珞王的封郡后,正好典阜来,他伤心欲绝,不想在皇太子身边多呆一刻,便与典阜一起离开,现在此人恰恰成了他最有利的证人。「直至快天明的时候,我想起还有一些政务没有处理,返回宰府,却看到……」说到这,玄泽泫绝欲涕,「皇太子殿下躺在首府的政堂……,我奔过去,而他已经……」说到这,玄泽嘴唇发颤,就如真的看到那般触目崩心,他的悲伤浸入肝脾,心中痛如刀绞,因为深爱着皇太子,他的摧心之痛绝无半点作秀和虚情假意,这让他的话多了很多可信度,也让旁人不忍再问,更加不可能怀疑是他杀害了皇太子。
「现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为了不让自己哭,蒙杺莯的拳头已经握得不能再紧,她的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刺出了滴滴血跡,而这与她心中的痛楚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但她还是要问。
玄泽脸上悲不自胜,心中却在冷静地猜想蒙杺莯为什么这么问,在确定她没有怀疑自己的理由后,他道:「我并未留意。」
「那,现场是否凌乱?他,当时是什么样?」想到皇太子独自惨死在冰冷的政堂,蒙杺莯已经忍不住地泣数行下。
「全身完好,不像是被人刺杀,倒像是……」玄泽说到这,故意停了停。
「是什么?」蒙杺莯感觉他知道些什么,向前跨了一步。
「毒杀。」
「毒杀?!」蒙杺莯和兏崢都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的确,回想起来皇太子当时身上并未有半分伤痕,除了脸上没有血色、身体冰凉以外,就如睡着一般,蒙杺莯心存疑虑,问兏崢:
「不是说刺杀他的利刃是两名匠人所製吗?」
「是他们亲口承认,而且还说那把利刃是用妖兽傲彧的尖爪所製,杀人可不伤及外表。」兏崢参与了珞王对路离他们的审问,自然清楚,只是玄泽并不知道,所以听到兏崢的话,他心中多少有些慌乱,但神情自若:
「还有这等事?」他不敢再多说,以免言多必失。
「如果那把利刃杀人不伤及外表,又如何得知是死于此刀之下?」蒙杺莯问。
这个问题倒把兏崢难住了,珞王是从木曜星君口中获知皇太子的死因,而他并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所以听到蒙杺莯的问题,兏崢犹豫了,玄泽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道:
「的确,殿下有神能,这事不少人都知晓,刺杀他绝非易事。有没有可能,那把利刃只是刚好在那里,所以大家才会以为殿下是被利刃所伤。更何况,我清楚地记得那把刀上并没有任何血跡。」
听了玄泽的话,蒙杺莯皱起了眉头,思索着:玄泽说得没错,因为现场有一把刀,大家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就是兇器!虽然玄泽说他并没有留意现场的情况,但若是有打斗的痕跡,他肯定会註意到,即是说现场并不凌乱,才不会引起他的註意;我们遇到赤妖时,他可以仅凭一人之力就将二十多只兇狠的赤妖轻松斩杀,全身未沾一滴血,寻常人绝不可能轻易伤他,即使有能人刺杀,他绝不可能束手;另外就是动机,他虽罢免了宰府和宗府的官员,这些人并没有伤他的能力和勇气,他亦未将他们置于死地,他们不可能以命相搏;出事的地方是亚纳加的地盘,他虽有机会害他,但他那天早上说过他准备与亚纳加握手言和,还说此人老奸巨猾、工于心计,但做事有分寸,不会莽撞行事,所以亚纳加对付人的手段应是智取诈巧,刺杀并非他所擅长。所以唯一想害他又有能力害他的人,只有少辅!
在蒙杺莯看来,少辅是皇太子唯一的敌人,玄泽一直是他最信任的人,连一分伤他的动机都没有,她压根儿没想过兇手会是玄泽,更猜想不到动机是因爱生恨。
「若他真是被毒杀,下毒的人会是谁?」蒙杺莯问。
玄泽和兏崢都不假思索,异口同声地说:「少辅。」
是的,只有少辅!!蒙杺莯在心里狠狠地刻下他的名字:広宏义!
在心中确定了兇手后,蒙杺莯望向玄泽:「玄泽,我想见见他。」
玄泽知道蒙杺莯一定会提这个要求,但他不知道的是珞王有没有将他的打算告诉她,于是试探着说:
「殿下尚在龘堡,在葬仪之前都不能扰他英灵。」
「连我都不行吗?」蒙杺莯的声音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