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明很不自在动了动身子,企图想挣脱他满含深情的双眼,然而她却丝毫没有离开过他。
“哦……我记不起来了,你在跟我讲一个甜蜜的故事?现在是什么时候,冬天呀,冷冷的冬天,难道你还以为这是在夏天?还以为我们真的是在海边吗?错了,你应该从自己虚幻或者回忆里走到现实中来……”黄天明断然的挣脱她,用一种冷淡而又不失礼的口气说:“我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或者说就是一种肇事者和被害者的关系,一切都过去了,也结束了……”
“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安晓云颤抖着,拖长了声音说:“你和我,我们两个相亲相爱的两个人一直不都是好好的吗?怎么你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绝情,你这样对我,我心里真的好冷好冷……”
“你说的很对,你是在跟另外一个人也就是你的男朋友之间的事,你们的事情我是管不到的,也没有那个权力,而你跟我……唉!反正就是一切都变了。”
“什么变了?””安晓云凝视着他,冷冷的问。
“我是生活在现实中,而你却一直游走在你的记忆里无法自拔,请你无论如何都别在捉弄我了,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黄天明激动起来,心情一直无法平静下来,他不安的摇着头说:“你打我骂我,甚至砍我一刀,我毫无怨言,因为我惹出来的祸,应当我自己来承担,不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你……”安晓云伸手给他一个响亮的巴掌,他的脸上顿时清晰的呈现几个纤细的手指印。
“打的好,请再用力点,这样我们都解脱了。”黄天明夺过她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打过来。
她没有阻止,任凭噼里啪啦的声音回响在自己的脸上,耳朵里,甚至早已苦不堪言的内心深处……
《18》
房间内的温度骤然上升,窗玻璃上有一层细密的水珠缓缓的流淌下来,在玻璃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划痕,黄天明无声无息的望着窗外,有两个喝醉似的人在马路上东摇西晃,过往车辆不时鸣着喇叭警告着他们这里比较危险,还有两个烤羊肉串的正在把通红的炭火浇灭,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是可以看出是两位上了岁数的老两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为了生活,每个人都要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尤其是竞争激烈的深圳,如果失去了斗志,失去了生活的激情,那么很快就有被淘汰的可能。黄天明细数回忆起自己这几年来所走过的路,匆匆忙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回过头来看看身后,走过弯路,走过别人设计的陷阱,也曾走过布满荆棘丛生的沼泽地,为了一种信念,他忍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吞下年轻人不应该承担的一切苦痛。
脸上的痛只是暂时的,但是心里的痛和疲惫却是久久停留着相当长一段时间是不能消止的,他感到*的两眼又干又涩,眼前的影子忽明忽暗,渐渐消失。
安晓云如同一个错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坐在床上,搓着手指,沉默着。
她的沉闷不语在黄天明看来,是那么的冷酷那么的绝情,他希望她能说点什么,期待她能在这短暂的忏悔里回忆到那怕丁点对他有用的东西出来。
安晓云的沉默非但不代表她内心的犹豫,反而是一种更加热烈更加朝气蓬勃的力量,她终于坐不住了,打破了房间的沉默。
“呵呵,你在故意惹我生气?告诉你,我才不会那么傻呢!”她走到黄天明身后,娇羞的拉拉他的手,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大声说:“哼……每次生气,不管是谁的错,都是你先过来哄我的,可是现在你却不理我了,我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以前我骂你老妈的时候你就非常记恨我,可是现在我谁也没有骂呀,只是给你一巴掌,难道你忘记了吗,打是亲骂是爱的。”
黄天明本来就没有生她的气,他也权衡过后果,无论她怎样折腾自己,只要不是非常过火,他都能忍让,为了表示自己是正常的,跟她是不一样的,他找了恰当的表情,回转身来,冲着她,微笑着说:“请你不要生气,在你我之间,我根本就没有记住过什么,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谈论谁对谁错了,眼下的重要问题是…——”忽然停止不说了。
安晓云见他笑的那么灿烂,又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先趁他不备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又开始把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黄天明左右躲闪回避着。
“我送你回家吧,这里太闷了。”黄天明想了半天,找来这么一个话题。
他的话根本引不起她的兴趣,她不在纠缠他,把自己的身体扔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唉声叹气起来。
“好不好,天很快就亮了?”黄天明追问。
“不好!才懒得理你,没激情,没品位,想回家的话,我是不会呆到现在的,说什么我都不生气,但请你不要跟我说回家,一提起我就来气,整天就会把我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让老保姆熬各种各样的中药,我快疯掉了,说什么都不能再回去了。”
黄天明像拿到工资条一般兴奋起来,这是一条很有用的线索,也许她慢慢的从消失的回忆里想到了什么,他沉思片刻,没有打断她的话。
“就会把我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跟坐地牢有什么区别,那药那么苦,我又没病,时间长了,我真当我有病,对,是精神病,正常的人怎么就会患了精神病呢?你说对不对?”安晓云热烈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哦!对……啊……不对。”黄天明恍悟起来。
“啊……”安晓云惊呼:“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带着达达去酒吧,喝了好多酒,我醉了,达达也醉了,我们就离开了,对了,还有一大堆的朋友,他们还在唱歌,唱的是《生日快乐》歌。”
黄天明拥堵的心里忽地闪出一条隙缝,他看到了希望,冷静而迅速的说:“没错,之后,你就开着车带着那条狗,哦……叫达达,在街上兜风,后来在一个十字路口——”
“是啊,你怎么知道?”安晓云突然抢白说道:“好像当时还在堵车。”
“是啊,没错。”黄天明喜出望外,差点蹿了起来。
《19》
安晓云眼睛里含着明朗的微笑,亲切的探问着:“可是,我又会在这里呢?我的达达……达达,它到底去了哪里,它怎么可以自己走开呢,你把它怎样啦?”
黄天明低声地令人感到森严可怕的突然说道:“死了,它的生命结束了,到了该投胎的时候自然就走了。”
安晓云若有所思的重复着:“死了,怎么说死就死了呢!”突然抑制不住自己冲动的感情,抓住黄天明的衣角,尖声叫喊:“恶魔,你是恶魔,杀人凶手,达达跟我起过誓,我们两个无论走到哪里它都不会离开我半步的,你这个恶魔,还我的达达。”发狂似的撕扯着他的衣服。
黄天明沉默着,没有反抗,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心里突然回到肇事现场,虽然他不知道那条对于她非常重要的狗是怎么死的,也许是突然从车里跳下来急于阻止什么,但是他听到那种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那个声音正是来源达达。它的死换来安晓云一条人命,或者应该说是值得的。
只是一条狗而已。他如此简单轻松的想。
可是,他却想错了,这种想法有些过于天真而幼稚,事情也并非如他所想的那么单调。
电话响了半天,黄晓云一点反应都没有,耷拉着脑袋,无声无息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忧伤。
他想对她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是怜悯的感情,紧紧揪住他的心,满心的话说不出口。
电话一直在响,过了一会儿,安晓云急匆匆的接了电话,黄天明细听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