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行文淡淡一笑,不说话,手里忙碌着,直到将茶沏好,拉了胡流风坐下,正色道:“她志不在此。”
胡流风喝了一口茶,盯着茶盏中浮浮沉沉的茶叶,神色不明的问道:“‘此’指的是什么?”
岳行文将头转向门外,目光透过房屋的天际线,投向更远的远处,疑视良久才道:“不在苏府,也不在岳府,抑或不在任何一个府第。没有任何一道府墙能圈住她——直到她心甘情愿走进去的那一天。”
胡流风轻笑一声,桃花眼斜睨:“行文,今儿喝醉的可是我呢。”
岳行文淡淡一笑:“你即是醉了便当我也醉了又何妨?”
胡流风附和一笑,扭头看向门外,幽幽问道:“那她志在何处?”
岳行文指了指远处血色一般的天空:“天地之间。”接着又道:“流风,这次回来可有甚打算?”
胡流风微微一愣笑道:“无甚打算,闲逛,喝酒,赏美人!”
岳行文望着他,眉头轻皱,过了一会儿道:“年后我便要出仕。你当真无甚打算?”
胡流风微惊,起了身子,半晌叹道:“轩宇要去军中,你又要出仕,可是约好的?”
岳行文微愣:“轩宇要去军中,为何之前没听他提起过?”
胡流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道:“今儿我才知道的。”说着长叹一声:“你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岳行文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莫说得这般可怜。不若你我一同出仕如何?”
胡流风桃花眼一转:“先说说你要去哪里?”
岳行文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轻笑道:“长丰县!”
胡流风眉头皱起:“去那里做甚?又不是很好的地方,况还是个七品的县令……”猛然,他睁大了眼睛,问道:“可是苏家那丫头去了长丰县?”
岳行文点点头:“她一人孤身在外,我不放心,少不得跟着去了。”
胡流风不满的道:“你真真会打趣我,你是跟着那丫头去,我跟着去做什么?你还是一个人去罢。”
岳行文盯着他:“她在,青阳定然也是要去的。”
胡流风微愣了一会儿,仍然摇摇头:“我还是留在京里喝我的酒,看我的美人罢。”
岳行文叹了一口气,却也什么都没说。胡流风神色不明的坐着,一直坐了很久,暮色渐浓,夜色从屋子四角慢慢的涌了出来。
两人沉默的坐着,许久,胡流风站起身子:“你们二人许久没有在一起饮酒了,今儿喝一杯如何?”
岳行文点点头:“可需叫了轩宇一起来?”
胡流摇摇头:“今儿就我们两人罢,轩宇的酒待与他送行时再喝也不迟。”
几样小菜,一坛醇酒,两人对座而饮,除了喝酒,便是沉默,多年的朋友,有些事情他们不需要明说,一切都在不言中。
酒下去一大半儿,胡流风似是醉了,挑花眼朦朦胧胧,看向岳行文:“行文,你说那丫头她要的是什么?”
岳行文也似是醉了,淡然无波的脸上浮着几丝红晕,不知是被酒气熏得,还是被烛火染上红的。眼神中带着几丝迷离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便是她要的。”
胡流风神色不明的听着,酒意似是下去了一些,眼底闪过一丝清明:“这是她作的?”
岳行文点点头。
胡流风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想要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