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久了,嬴长嫚才好奇问道:“巴氏中,外姓人似乎不少?”
若非是外姓人数量不少,这类宗族产业中,能让外姓人当商队领队的情况一般会很少发生。要么就是,其本人优秀到无可挑剔。
“确实不少。”领队回答道,因为晚上还要守夜,他没喝酒,而是喝了几口冷水。“巴氏最初建立,便是容纳了许多非巴姓的人,后来代代相传,族老之中,也常有非巴姓之人。”
这并非是什么机密,是几乎在巴郡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
但到底不如巴氏族人自已说出来的,要来得更真实些。特别是似嬴长嫚这般,她在巴郡时,更多关注在政事上,似巴氏的这些小细节,或许也曾有手下写入在某册递到她眼前的书册里,但她大概率是一眼掠过了,没注意看。
看来巴氏内部还算团结,至少嬴长嫚问了这么多,没挑出几个大毛病——目前就嬴长嫚看来,巴氏最大的问题在于族长、这个领头人。
虽然有些遗憾未能见上一见巴清,但从巴氏如今的规模以及制度来看,是可以看出巴清的为人处世以及行事作风的。如今的巴氏,依旧是巴郡乃至整个大秦之中、不可忽视的一大商户的根本原因,是完全脱不开一年前逝世的巴清打下的优秀地基的。
或许这位新族长守成不错,但在即将要飞速发展的大秦中,还是极其不够看的、他甚至没有勇气来拜见她,特别是在天幕已经明说了未来巴氏会是她手下两大商户之一的情况下。
嬴长嫚有那么一段时间,对巴氏有些失望。
在她眼中,巴氏也算不得是多么的不可替代,只不过是巴氏曾有过水银这类的产业,在炼矿上,会比其他商户要更熟练些,就大秦目前的、大商户控制盐铁,大秦则通过操控这些大商户,来实现对盐铁方面的管理,而达成的间接盐铁官营的制度来看,在这方面,巴氏算是一个还不错的候选商户。
原本嬴长嫚还准备去蜀郡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商户,毕竟巴蜀之地中,颇为适合发展一下井盐——虽说,目前的蜀郡已经有了最基础的开凿盐井的雏形,俗称‘大口浅井’,但目前的设施不具备防护措施,过程也颇为繁琐,来都来了,肯定就得顺便帮忙改造一下。
而除却井盐,还有盐湖、而羌国这类西域国度,境域内也有不少的盐湖,与其白白浪费耽搁在那儿,倒不如让商户去承包开发。
嬴长嫚也是在之前的对话时,吃到了一口很是苦涩且坚硬的盐粒的时候,才努力回忆了一下有关于巴蜀的盐的历史,最终也只想到了盐井和盐湖,再加上之前还在咸阳时,翻看到的一些郡史,才想起蜀郡已有盐井。
盐,确实是一大问题,目前大秦的盐,还是不够多、精度纯度也不够高,嬴长嫚也不求要能弄到现代那水平,能到盐价降个一两成就行——盐价掉了,可不意味着盐税会少,薄利多销,在税收上,也能够意代一下。
想着想着,已经回了马车内的嬴长嫚,又忍不住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
若是西域那几个地方、就是新疆啊青藏蒙古什么的,都已经被打下来了该多好,就不用再想办法去弄什么贸易社交了,到那时候,想开发点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从前嬴长嫚没太注意盐方面,是因为咸阳宫中的盐,再如何,也比民间的要口感好很多,不至于苦也不至于涩,加之当时其他事情太多,以及天幕预报和她之前更多想的是去弄海盐等等情况堆叠,内陆的盐,她就一时没太注意上。
这也可能和嬴长嫚在现代时,是在沿海边长大的,也有一点关系。
因为在现代长于沿海,于是在大秦,选择先从内陆绕着走,又何尝不算是另一种‘近乡情怯’呢。
因为已经到了休息时间,所以嬴长嫚的马车内,只有她一人。
她独自仰靠着车壁,一只手搭上车窗,望着车窗外还在燃烧跳跃着的火堆,眸色晦暗不明。
说句实话,嬴长嫚其实已经很少想起自已在现代的生活了,因为无论她如何回想、如何怀念,也已经回不去了,作为平常足够理性的她,除却儿时那段还不太能够完全操控自已的言语以及行为的日子,嬴长嫚从不允许自已太过沉溺在现代生活的回忆里。
这与表达感情不同,去花时间回忆现代生活,是幻想与无用功,除却平添悲伤与遗憾,没有半分意义。
今晚的嬴长嫚,之所以会独自一人时,稍稍放纵了自已一下、她想起了一件小事:上小学回家时,路过海边,去捡螃蟹,而后悄悄自已找易拉罐烧水,一个人煮了螃蟹吃,等晚上了,才发现原来自已海鲜过敏,差一点点就没了小命。
至于为什么会想起这件小事,嬴长嫚觉着,是因为今晚的烤肉和当时的螃蟹一样难吃吧。
‘嘤嘤嘤……宿主好惨呜呜呜呜……’
嬴长嫚悠长散漫的思绪被系统这突然一声打断,她轻笑了声,放下了车帘。
她很惨吗?
或许吧。
嬴长嫚不介意偶尔表露出一些脆弱,以博得某些人、或者某些系统的怜悯——若是敌人,露出怜悯,则意味着他在傲慢,就意味着他露出了弱点。
若是盟友,那就更好能为自已争取利益了。
多好啊,她可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