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看不出你还挺专业哈……角度选得挺好……干这一行多久了?”夏沫看了看周围,这地方对方精心选择过,没有一个摄像头。但他好像还是一点都不担心,脸上笑嘻嘻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反正今天你们撞了我,不赔个两三万你们就别想走了啊。”中年人眼珠子一瞪,竹杠敲得梆梆响。
附近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开始指指点点,准备过来看热闹吃瓜。
车里的徐蕾蕾看到这种情况,又听到对方狮子大开口,瞬间紧张到不行。
夏沫示意徐蕾蕾摇下车窗,伸手进去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安抚着她的情绪,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
“那你报警吧。”夏沫优哉游哉地蹲下身子,“我这人,他就吃软不吃硬,我不会纵容你的这种行为……实话告诉你大叔,这钱,我是一分都不会赔的。”
中年人看夏沫说话时神色笃定,似乎是有什么依仗,倒是有点吃不准。但他仔细观察了夏沫的车,发现自己刚才的那些小动作确实是在行车记录仪的拍摄盲区,根本就不可能拍得到。再看看车四周围上来的一群闲人,他稍作犹豫后狠声道:“行,既然非得要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你就等着吧,只怕一会你三万都不一定够!”
中年人稍微等待了一会,见夏沫仍然不为所动,便拨打了122报警。
当地警方效率不错,不到十分钟,一辆警车就开了过来。
“又是你,张长贵!”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警官下了车,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句,看来地上躺着的这位也是一个几进宫的老油条了。
“刘警官,这次可真是那丫头把我给撞了。哎呦……我要去医院拍片检查,我的腿疼得要死,怕是有骨折或者内伤。”张长贵龇牙咧嘴地指了指徐蕾蕾。
刘警官仔细看了看现场,又打量了一下神色轻松的夏沫,心里就有数了:“你说人家撞了你,人家的车上一点漆皮都没伤着?”
“呃……是这样的,刘警官,开车的是车里坐着的那丫头,我怀疑她是无照驾驶……她在我俩错车时没减速,左边的反光镜把我挂倒了,所以车身上没留下什么痕迹,但这不代表她就没责任啊。”中年人不愧是碰瓷界的专业人士,怎么能搞浑这池水他就怎么搞,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在他看来,夏沫的车牌是巴陵市的,外地车。这个女司机明显也是个生手。肯定是夏沫为了泡妞,专门带着这个小女生出来练车。如果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真的没有驾照,那一旦被自己讹上,最后不但得乖乖地花钱消灾,弄不好还会有牢狱之灾。
刘警官要求徐蕾蕾出示了驾照和行驶证,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证件没有问题。
张长贵一直死咬着是夏沫的车挂倒了他。这附近是监控死角,而夏沫车上的行车记录仪看角度也拍不到事发经过。刘警官一时也有些无可奈何,转头对夏沫说:“这位先生,要不你们先和我一起回队里,等我们调查清楚再说?”
夏沫从路边的商店买了一包黄壳的“芙蓉王”,一边发烟一边笑着对这位警官说:“刘警官是吧,看来这个张长贵还是个惯犯?”
夏沫边说边递过自己的手机,当着刘警官的面播放了一段视频。当然,这“视频”其实并不存在,只是他启动系统虚拟出来的幻象罢了。
刘警官摆手拒绝了烟,接过手机一边看视频一边说:“是!不过他也是个可怜人……曾经他也是我们县里的名人,也是个开宝马的老板,后来误交损友,厂子没了……现在他父母都不在了,老婆也带着孩子跑了。他一个人成天骑着这辆破自行车在路边碰瓷……我们都处理他五六次了,都快成我们辖区的公害了。”
视频不长,一分钟都不到。刘警官看完视频脸就黑了,把手机往张长贵眼前一伸:“张长贵,我看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视频里一切都清清楚楚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长贵没吱声,也认真看完了这段视频。上面记录了他从超车,到回头观察,然后转身折返,最后飙演技倒地“惨叫”的全部过程。
张长贵惊诧莫名,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这小子看着年纪轻轻的,但办事手段却非常老辣。估计从一开始他就怀疑自己想要碰瓷,所以就启动手机全程录像留下了证据,难怪刚才他那么镇定自若。
张长贵倒也光棍得很,一言不发地起身,扶起单车转头对刘警官说:“是,刘警官,我承认是我碰瓷这位小哥,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我都认……”
刘警官看着张长贵这块滚刀肉,也是头痛不已。
夏沫一边倒是来了点兴趣。
看看时间,也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夏沫就招呼徐蕾蕾把车停到路边的湘菜馆门口,自己进去点了几个菜,然后招呼刘警官、徐蕾蕾、张长贵大家一起进去坐下了。
张长贵诧异地看了夏沫一眼。夏沫抽出一支烟递给他,又随手把那包烟连同火机一起塞到了他的口袋里。张长贵低着头轻声道了声谢,点燃了香烟就猛吸起来。
一支烟下去,张长贵终于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刘警官在旁边也不时给他做点补充。
张长贵原来有个幸福的家庭,也有成功的事业,曾经也是当地政府的纳税先进个体。
大前年的时候,张长贵被一位发小做局给坑了。
张长贵是有些信命的。当时他先是遇到了一位算命先生,说他八字好,面相旺,会有贵人相助。只要抓住机会这两年就能大富大贵,铁口直断后还分文不取,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随后不久那位发小就出现了。
发小先是找张长贵喝了顿酒,张长贵见他浑身上下一水的名牌,豪车开着,大金戒指戴着,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狗链粗的大金链子,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心里暗暗羡慕。
张长贵想着这位发小莫不就是那位算命先生口里的“贵人”?就缠着他打听,最后发小“却不过情面”,给他指点了一条发财的“好路子”。
发小把张长贵带进了隔壁县里的“槽子”玩板九,“槽子”是黑话,指的是地下赌场,一般是由当地的黑恶势力控制着。
张长贵一连三天,每天都能在那个“槽子”里赢个两三万,对赌博是彻底地沉迷了,连原本生意红火的工厂都不想去打理了。说白了,这就是被人家抓住了人性的弱点:能每天躺赢好几万,谁还愿意起早贪黑去挣工厂里的那几个辛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