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话转为事实,很快。
他们出现在沉香亭了。
小部乐演奏着,接待天子的阿姨。
杨怡,似乎从头到底没有一些局促状的,在入沉香亭之后,她和皇帝之间已变得很熟了。她俏嘲着皇帝和贵妃,也轻扬地唱“名花倾国两相欢”,然后,又赞美诗人李白的狂气,接着,她突然问:
“皇帝姊夫,我倘若随便说话,你不会降罪吧?噢,我只是一个平民,就是降罪,反正无官可革,无爵可得的,是吗?”
“岂有皇帝的姨妹会是平民之理?”李隆基笑说,“你想说什么?”
“花花口中绝不会有好话的,别听她!”杨玉环插嘴说。
“我想问问皇帝姊夫,对李白那种艳羡式的、赞美我姊姊的诗,是不是妒忌?”杨怡大胆地问。
“花花,荒唐言!”杨玉环快速地接口。但是皇帝却大笑着点头,调侃地说出:
“你猜对了,此人太狂生,对贵妃,居然用‘会向瑶台月下逢’,我自然妒嫉,所以让他走路了!”
“可惜,这人就此做不成官!”杨花花笑说。
“三郎,那是道家的神仙故事,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杨贵妃老实地说出。
“不,皇帝姊夫说得对!”杨怡笑着,转而调侃姊姊,“如果我是男人,看到贵妃姊姊,也会想到会仙的!”
“花花,在皇帝陛下面前,小心些,那会获罪的!”杨玉环终于也笑起来。
“我想,皇帝姊夫不会如此对我吧!”她稍顿,忽然带着讽刺的口气:“杨家的人还不曾沾姊姊的光受封赐,先获罪,只怕说不过去,皇帝姊夫……”
“好,原来你是来讨赏赐的?”李隆基对眉目飞动的姨妹笑道,“封赏总会有的,你也一定会轮到!”他稍顿,转向玉环,“你家的事,小姨妹知道吗?”
杨玉环微喟着点头。
“我知道的,”杨怡很快地说,“其实,这又不是了不起的事,小叔父不肯受,人各有志,由他去好了,我是杨氏长房所出,当初,我父亲在世之日,祖父的遗产全由他继承,现在,小叔不受,也合情合理,我代表杨家长房,宣布接受,等小叔父将来回心转意,我们再把大门外棨戟送他就是!”
皇帝又笑,杨玉环也在笑中斥她:
“已嫁的女儿,怎可代表娘家?花花,这是大事,不可瞎说一通!”
“已嫁的女儿成了小——”她原欲说小寡妇的,终于忍住了,转而说:“如此,我不再出声就是。不过,我做人很爽快,顾虑太多,哼,我才不干!”
她的恣纵式论事,对皇帝却发生了影响力,封赐杨贵妃家族,为例行故事,照理不该拖如此久的。他想,杨玄璬既欲把玉环推向长房一边,许他所讲,也就是了。原来,他把这问题看得很重,经过杨怡人各有志一语,他似是悟了道般,悠悠自得了。
杨花花如一股旋风进宫一次,走了。她虽然初到长安,但她还是懂得许多体制的,她赶在宵禁时间之前回旅馆,而又让宫车也能在宵禁前回入内禁。
………
《杨贵妃》第五卷(5)
………
杨玉环以妹妹的随便讲话而抱歉,皇帝却不在意,他说:
“玉环,皇唐外戚中,对你家真的太欠缺了,别的不去说它,慢慢做原也不妨,几时,我在宫中设宴,邀约你的家人!”
她点点头,接着又说:
“宴请的方式让我想一想,我的本房,二伯父为主,其余和我同辈的,还有叔祖父的儿子,称再从叔的吧,也该算上;长辈中男子,除父亲外,近支,只此两人!”
“你不必担心,这些事,自有人会办得妥当的。”
于是,深秋九月,宫廷中举行了一次较为特出的宴会,杨玉环家族中人,除了她的父亲在东都之外,差不多全到了,杨玉环的二伯父玄珪,虽为本支长辈,但因分房的关系,杨氏家族领衔的男性代表,则是长房的、杨玉环的从兄杨铦,其次是杨玄珪和他的儿子杨锜,杨鉴和妻子荣承郡主,此外,是杨玉环的再从叔杨明肃。杨氏女眷中,有三位从姊妹,名单上列着柳氏夫人、崔氏夫人、裴氏夫人。裴夫人就是杨花花。
此外,有几位其他外戚作陪,皇帝的妹妹玉真公主也被邀了来。还有,皇帝的从妹,中宗皇帝之女长宁公主,偕同已故的前夫所生子杨洄,与媳妇咸宜公主俱来。长宁公主的后夫苏彦伯则回避了。
这是宫廷中的一次大宴会,内廷官也有十多人参加。
咸宜公主对杨玉环,以前是无话不谈的,现在,她发现形势不大对了,因此,她不愿谈寿王了。杨玉环很想知道前夫一些情形,但是,她又胆怯,不敢询问。
这一次内宴,很自由,皇帝说明了是亲戚间的游乐,不拘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