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江立即牵过一匹马,向走来的萨满大声说:“快停止祭祀活动,通知部落男人,给我分头向东南方向寻找,一定要抓住这俩兔崽子!”说完,巴江跃上黑骏马,用腿将马肚一夹,向草原奔去。白狼部落的男人们,纷纷从草地爬起,跃上马背,分头朝草原追去。巴英向着夜中的草原,大声哭喊起来:“仓颉哥……”
草原上,朦胧的月辉时隐时现。仓颉和石娃仍在打马狂奔。仓颉和石娃猛然随马跃上一座草坡,然后又毅然冲了下去。夜色中,有两头大狼看了看骑马狂奔的仓颉和石娃,便惊慌向远处逃去。
夜色沉沉。祭祀场留下些茫然的女人和老人。女人们余性未消地咒骂着仓颉和石娃。有些女人却不理会匆匆奔离的汉子们,抓起羊肉和牛肉大嚼起来。
狂奔中的仓颉不时回头望望身后。石娃在马上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黑虎撒开四腿,尽情狂奔,模样有些像刚出囚笼的猛虎。仓颉的白马突然踩着一个浅浅的旱獭洞,马失前蹄,仓颉箭似的从马头射向前去,重重摔在草地上。仓颉摸了摸草丛中的碎石,又摸摸额头涌出的鲜血,咬咬牙,看看没伤着腿的白马,又跃上马背,跟着石娃,向前奔去。
石娃扭头问道:“仓颉哥,伤得重不?”
仓颉花着血脸,低声答道:“不要紧,赶快逃吧,被抓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说完,两人又继续默默狂逃起来。
夜色中,几只夜鸟从低矮的树丛飞起。巴江看看飞起的夜鸟,对犬腾说:“快,夜鸟刚被惊飞,估计他们在前不远。”犬腾恨恨地咬着牙,说:“酋长,这次把这俩兔崽子抓回来,非杀来祭神不可,我们留下他俩,这个冬天,部落遭遇多少灾难啊!”巴江异常气恼:“我不信抓不着他俩。狗日的仓颉,还答应我三年后才离开我部落。哼,居然失信于我。这回,非宰了祭神不可!”
微寒的夜风拂过草原。远处山坳里,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祭祀的崖壁前,篝火仍燃着。羊蕉仍劝慰着巴英。泪流满面的萨满,望着黑漆漆的草原,喃喃说:“仓颉啊,这回我可救不了你哪……”
第五卷 水葬倩影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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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诗&;#8226;小雅&;#8226;十月之交》
甚至在开化民族中,最高的神明也是足以激起人最大怖畏的自然现象之人格化者,就是迅雷疾电之神。有些民族除了“雷”字以外,没有其它字眼来表示神。……连天才的希腊人也干脆地把最高之神叫做雷神。
—— 费尔巴哈《宗教本质讲演录》
月黑风高。阴云与春的萌动和生机对峙着。下半夜的凤凰岭,偶尔响起的断断续续狼嚎,被群鹿鸣叫的气势逼退。老柏树顶上,一股浓黑的旋风在久久盘旋,不肯离去,仿佛在昭示或期待着什么。黎明还未告别凤凰岭苍青的睡意,一阵悠扬的骨笛声从林中传来。这时,浓黑的旋风开始升起,悄然向洛河飘去。静静的河水之上,浓黑的旋风变成一道冷凝的雾霭,猛地扎进水中,溅起辉照高高台地的万道霞光……
精神矍铄的姜缈,骑着一头赤鹿,从林中奔出。苍翠的树枝和花草,掩映着姜缈的前胸后背。刚奔到台地,姜缈跳下赤鹿便呼叫起来:“喔,大家听着,今日我们的仓颉和石娃要回来喽,仓颉和石娃要回来喽……”
黄娘从坑屋冲出,奔到姜缈跟前:“喏,祭司,仓颉要回来,可是真的?”石娃娘也奔了过来,奔来的石娃娘并不问姜缈,却一把将黄娘紧紧抱住,哇哇大哭起来。黄娘:“石娃娘,哭啥哩,仓颉和石娃要回来,这是好事,你该高兴才对呀。”石娃娘看了看黄娘,转身扑嗵一声给姜缈跪下:“祭司啊,多谢您深夜作法,让神鹿们呼喊仓颉和我的石娃。神灵保佑他俩,终于要回来啦……”
神鹿部落的族人们,纷纷向姜缈围来。枣花有些疑惑地问姜缈:“口歪,祭司,您咋知道仓颉和石娃今天要回来?您不是在安慰大家吧?”这时,神鹿氏和桑芸、羲格等人也向姜缈走来。姜缈微笑着看看众人,将手中的骨笛往腰后一插,不慌不忙对众族人说:“喏,我昨夜已仔细看过仓颉和石娃的影像,今日午时,仓颉和石娃一定赶回部落。信不信由你们。”说完,姜缈头也不回,就朝议事厅走去。
春阳,缓缓升上头顶。爬在大槐树上观望的仓碗,终于看到头缠草绳、身背皮囊额头印有血痕的仓颉和身背弓箭身穿破皮褂的石娃。仓颉和石娃分别骑着白马和黄马,冲到凤凰岭的山垭口。仓碗兴奋地在树上打了声口哨,朝树下的水莲和马兰说:“口歪,回来了,回来了,我哥和石娃真的回来了。”说完,仓碗溜下大树,和水莲、马兰紧紧拥抱在一起。
仓颉和石娃的快马终于冲到山垭口,黑虎喘着粗气,朝神鹿部落的寨落大叫起来。仓颉张着干裂的嘴唇,激动地喊道:“我们回来啦……”这时,躲在树丛中的仓碗、水莲、马兰突然跃出,扑向仓颉和石娃。
远处,黄娘和石娃娘匆匆向仓颉和石娃跑来。“娘!”仓颉和石娃大喊一声,各自扑向了自己的母亲。黄娘望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仓颉,摸了摸仓颉额上的血印,含泪说:“我儿,你终于回来了,你让娘担心死喽……”石娃娘却伏在石娃胸前,大声哭着:“娃崽啊,娘天天做恶梦,怕见不到你哪……”石娃安慰他娘:“娘,有仓颉哥在,您还有啥不放心的,您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尔后,众人簇拥着仓颉和石娃,向部落的台地走去。
老柏树下,神鹿氏叉着粗壮的双臂,不说不笑静视着走过来的仓颉和石娃。羲格、姜岗、石原和桑芸、虎妹、枣花等人也拥在神鹿氏身旁。许多从坑屋中跑出的族人见酋长没有言语,也不敢大声喊叫,只是窃窃地相互用眼问着:“咋啦?酋长咋啦?”
仓颉走到神鹿氏面前,怯怯地喊了声:“酋长,我,我和石娃回来了。”石娃也惶惑地站到仓颉身旁,向神鹿氏问道:“咋啦,酋长,部落不、不要我们啦?”神鹿氏放下两手,慢慢走到仓颉和石娃面前,炯炯有神的双眼扫视着仓颉和石娃。突然,神鹿氏伸出阔大双臂,向仓颉和石娃的臂膀拍去:“好小子,我想死你们哪……”说完,神鹿氏把仓颉和石娃搂在胸前。此时,神鹿氏嘴角颤动,眼中开始湿润起来。
顷刻间,神鹿部落的台地像炸开锅似的,吆喝声、呼叫声震响着凤凰岭:“仓颉回来喽……”“石娃回来喽……”“小能人回来喽……”,呼喊声中,祭司姜缈骑着赤鹿,舞动手中羊皮鼓,缓缓向台地走来。“祭司……”仓颉和石娃又向姜缈跑去。这时,赤鹿抬起头,甩了甩头上巨大的鹿角,仰天呦呦长鸣几声。姜缈忙跳下鹿背,摸着仓颉和石娃的头说:“我一直在遥远的感应中注视你俩行踪。我跟族人们说过,你俩午时一定回来。”说着,姜缈看了看众多族人,又自豪地说,“咋样,我姜缈祭司的话,还算灵验吧?哈哈哈……”
春天,令人颤栗而沉迷的气息无孔不入,劫掠着生命原初的萌动和时辰的节奏。在黄昏的尾音后,神鹿部落议事厅中的塘火,又燃了起来。议事厅中,神鹿图腾仍高挂墙上。熊熊的火塘边,神鹿氏、姜缈、羲格、姜岗、石原、黄娘、仓颉、石娃等人围在火塘边烤吃兽肉和山薯。桑芸、枣花、虎妹不时给众人分发山果。火塘旁,置放着几个盛水的陶罐和陶碗。
仓颉和石娃并肩坐在一起。仓颉身旁挨着仓碗和水莲,石娃身旁挨着黄娘和马兰。不愿过多接触族人的石娃娘又窝在坑屋。神鹿氏啃吃着兽骨,笑着对仓颉说:“仓颉啊,你和石娃离开部落这么长时间,这其中肯定有不少精彩的故事,说给我们听听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卷 水葬倩影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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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芸笑道:“喏呀,许久不见,仓颉和石娃都长成大男人了,肯定有许多女人的故事哩……”枣花也附和着:“喏喏,把草原游牧女人的事讲来听听,让我们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姜缈却摸着胡须,微笑望着仓颉,说:“仓颉,你还要说说草原岩画哟。”
仓颉扭头对石娃说:“口歪,石娃,你给大家说说我们在草原的遭遇吧。”石娃推就着:“仓颉哥,你讲吧,你会讲些,没讲全的我来补充。”神鹿氏见状,对仓颉说:“仓颉,你大些,你说吧。”仓颉看了看神鹿氏,又望了望众人,说:“喏!我来说。”熊熊的火光,映照着众人兴奋和好奇的目光。仓颉想了想,说道:“我和石娃离开部落的第一晚,在森林旁就碰上三头大狼。好在狼怕火,我和石娃用燃烧的树棒将狼打跑了。”
“哥,那些大狼后来没跟踪你们?” 仓碗立即问。
仓颉:“大狼没敢跟踪我们。我们第二天骑着快马又向西北方跑去,走了十多天,我们才到茫茫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