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何割舍了以后,静兰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沉重了?
他发现,他也迷失了。
他总在睡梦中看到女孩清秀的脸庞。梦里的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在静兰的对面,对着他微笑,彷佛在安慰他。那样的笑,让静兰很想永远刻在心里。梦里的她,眼里彷佛闪过一丝心痛和不舍,掂起脚尖主动吻上了静兰。唇齿间的芳香,总让静兰不自禁地想要抱紧眼前的她,好好让她在他的怀里休息。傻瓜,我不是在这里吗?可是,往往还未触碰,女孩就已经消失了。他在半空的手,终究连一片衣角都抓不住。
每次他都梦到一样的梦境。每次,当他什么都抓不住的时候,他都会在半夜惊醒,然后就再也无法入睡。明明梦里的女孩是多么的真实,就连气味和独一无二的笑容都如出一彻。但现实总告诉他,那是假的。
出了缥家以后,和燕青在外面将女孩的努力包装后送回王都,静兰也开始慢慢地寻找自己的道路——起码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命运的牵绊从来都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再次意外地,再次戏剧般的,静兰耀熹再次相遇。
“我们就等雾。但是这几天也不能松懈,缥家会继续放出驯鸟,南旃檀的人海战术也不可以停止。我…不容许彩云国被这些蝗虫毁灭。”□□寺里的女孩,又让静兰看到了耀熹以前的影子。
为了自己的梦想,就算明知前路朦糊,但还是坚强地走了过来。
其实这两个人还是没有分别吧?她的倔强,一路上让她跌跌撞撞,然后,她撞进了他的心里。
“…没办法。放不下,忍不住,只能出来。我放不下彩耀熹。我承认。我也放不下当初的梦想。好像榴花姬一样,她到现在,还是没有放下她最初的梦想,即便人人都说她变了。她保护好每一个落难的人,就如同一个王者一样。我同样放不下,所以我才来了。”雪地里,耀熹低着头温婉地说。
在日以继夜的努力后,最终将蝗灾一网打尽的,是女孩的神力。手臂上的鲜血流下,女孩却连一声都没有吭过。本来想要阻止的静兰,也收回了手。
无论怎样,还是一样的重情重义、富有责任感、成熟,而且,一样坚韧得让人心疼。
为什么要局限于一个身份?她叫什么,从来都不是他爱不爱她的衡量准则。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这些细枝末节?
但笨蛋耀熹依然没有放过自己。总想着不要拖累静兰、想着要帮缥家还清以前的帐,笨蛋耀熹根本无法开心起来——关心着女孩一举一动的静兰,留意到女孩当天用的匕首,是那时女孩去蓝州时,静兰送给她的。那上面,彷佛有着从前的岁月。
她根本没有放下,但却硬生生地,将匕首埋在过往的坟墓。静兰看着女孩对着他时的种种痛苦,他开始思考是否自己的问题。拼了命想推开他的女孩,只有真的给予时间以及冷静,才能重拾笑容。
拿着配好了的药,静兰坐在耀熹的身旁。空气中飘出的茶香,洋溢着整个房间,静兰甚至想把那茶叶一一挑出来翻看,他知道或许有一天,他会再也闻不到这种茶香。呷了一口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的房间,有点吓人。
静兰看着径自喝茶的耀熹,抿了抿唇。
女孩的习惯,长短处,他自问也算了解。会容易走错路,也算是她的特点之一。他不知道以前女孩是怎样回到正途的,但他知道认识女孩之后,便都是静兰教她的。
他,想为她再指一次路。
“…覮瑟大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迷失了,就把路找回来。把路找回来,把自己找回来,然后连带着自己的心愿,一步步的实现下去。”
他没发现,他又不知不觉的看得更开、成长得更成熟了。
是好还是坏呢?他不知道。
在那之后,静兰在自己的房间收拾着行装的同时,也彻夜未眠地整理着有点凌乱的思绪。
其实一早就有了一点点这样的念头,但女孩又再次像是伸出缓手一样,将他拉往前往梦想的阶梯。努力奔前的女孩,她的身影从未在他茈静兰的脑海里消失过。不同的是,这次静兰选择了与女孩一起奔跑,他不知道他们的终点会否相同,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就算苦也好,他还是很自私地想要跟她分担。
自私地,想要看她的每分每秒。只是看着而已,她不知道、没有打扰到她就更好了。
“…你果然还是出来了啊。”“…你不也是一样。我说你本来就没有打算帮着秀丽做那么多事吧。”“是不是,重要吗?”
再相见,静兰发现两人之间的默契似乎又进了一步。只要相安无事,就算女孩不在他身边,女孩身边的人不是他,都没关系。他,只要她平安快乐。静兰终于明白,当初刘辉放秀丽去茶州,而且看着她登上官吏之位却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了。
爱一个人,便是这样的放开手,放她去更美好的将来。
只要她平安,只要她高兴。
在红州的时候,急转直下的情况让静兰有种应付不来的感觉——突然晕下的耀熹,昏迷不醒,陷入了沉睡。
看着床上昏迷着的耀熹,静兰担心得要命。他开始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开始想是否当初自己再强势一点耀熹就会相安无事。好不容易等来了珠翠和蔷宜,深知不能任自己只陪着女孩什么都不做的他,将自己整颗心交给了珠翠和蔷宜。这个笨蛋,竟还真是因为神力差点耗尽而沉睡。床上躺着的女孩,或许是睡胡涂了,连他说的话都没有听进去。突然,他觉得自己和女孩的距离很远,他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紧紧地抱着她,却还是忍住了。
生命的脆弱,让静兰更加珍惜这个已经被自己认定了的好女孩。
爱一个人,便是这样的放开手,放她去更美好的将来,却在自己的心里永远为她留一片草原,如果她累了的话,千万要记得去接她回来,然后让她心甘情愿地在那片草原上歇息。
半个月之后,四目再次接触,耀熹有点愕然地看着静兰。静兰抿了抿唇,走过去扶起女孩,又坐在女孩旁边。担心过后,剩下的是心疼和着紧。
“你这丫头,知不知你做的事有多危险!如果你因为神力耗尽死去,就别妄想你会像羽羽和缥榴花那样被人救!死了的话我和小姐是不会可怜你的!那是你自找!”不,只要你没事,他什么都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