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在心里对太子李承乾的储君位发出质疑,是在李承乾和他的男宠“称心”有了断袖之情还长时间沉溺其中,荒废政务而导致面黄肌瘦开始的。当时,唐太宗一怒之下将“称心”处死,原希望李承乾能反省悔悟,谁料他却如丧考妣,不仅命人将“称心”的画像悬挂东宫,而且整日对着画像流泪,甚至在花园里修建坟墓,为其树碑。
这夸张的言行举止,除了确实因失去“称心”而伤心难过外,还出于他的“示威”。向父皇示威,向朝臣示威,向命运示威。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李承乾恨上了自己的父皇唐太宗,为了表示反抗,他经常以生病为由不问政事,整日将自己关在东宫。更有甚者,学突厥语言,穿突厥衣服,将自己打扮成颉利可汗的形象在东宫里走来走去,用疯癫来气父皇。
“这样的人,朕怎么能放心将天下交给他?”唐太宗想。
不过,这时候的唐太宗,还只是将“废”太子的想法埋在心底,甚至说只是“废太子”想法有了雏形。既然生出这种想法,不管是真要废还是只是想想而已,他都必须在自己的心里掂量出一个更为合适的人选来。当然,这人选肯定要在他的嫡子(魏王李泰和晋王李治)中挑选了。不用说,他心里是魏王李泰。
不管从个性还是学识上,魏王李泰都让唐太宗满意。因此,贞观十年二月的时候,唐太宗才会在让其他诸王去诸州赴任时,唯独留下魏王李泰,并让张亮代李泰行其都督职位。
这种结果,显然也是太子李承乾所不能接受的。想想看,父皇不仅将自己的男宠杀了,还日渐疏远自己,偏爱弟弟李泰。李承乾的气愤和伤心可想而知。当然,更多的是无奈和恐慌。
那时候的李承乾,可以说完全处在了孤立无援中。再加上他疾病缠身,连曾经支持他的朝臣也开始对他敬而远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他,他的储君位岌岌可危。也就在那时,担心“玄武门之变”在他儿子间重演的唐太宗,用“任魏征为太子太师”,安抚住了李承乾,可魏征的死,再次让太子李承乾为自己的储君位担心起来。
“莫非连老天都不帮我了吗?”太子李承乾害怕了。
怎么办?虽然势穷运蹙,可太子李承乾依然想要保住自己的储君位。可要怎么保呢?将东宫,甚至整个朝廷的朝臣都拿出来衡量一下,似乎没有一个可商量之人。
一日,李承乾的叔父李元昌来到了东宫。对于这位突然而至的叔父,李承乾表现得很冷淡。而李元昌呢?似乎并不在意李承乾的冷落,自顾自地说自己的不得意。
李承乾原本是无心搭理这个同样处在失意中的叔父的,因此,他的耳朵虽然听着,心却不在这里,还在如何保住自己的储君位上。想要保住自己的储君位,显然需要有能在父皇面前说上话的重臣支持自己,最好是舅舅长孙无忌或中书令房玄龄,抑或侍中高士廉。
就在李承乾想到这里时,李元昌的一句话,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郎君(对太子的亲热称呼),我近日听说那李泰……”李元昌这句话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特意放低音量,但李承乾还是听到了。“李泰”两个字,再小他都能听到。
“他(李泰)怎么了?”李承乾问。
李元昌的嘴角扯了一下,心想,我还以为我说什么你都漠不关心呢。
“我看着你和李泰一起长大,你善良忠厚,可你弟弟李泰呢?比你奸猾多了,如今,不知他给你们的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的父皇,只信李泰,听说……”
“听说什么?”李承乾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身体前倾,双眼圆瞪,紧张地看着李元昌。
“难道郎君没听说吗?”李元昌故作惊讶状。
“听说……什么?”李承乾的脸色都变了。
“郎君真没听说吗?外面都在说,说你父皇要废了你的储君位,另立李泰……”李元昌轻声说。
李承乾呆坐在那里,曾经被平息的“废太子立魏王”说法,竟然又出现了。其实,最近李承乾从朝臣甚至宫女太监们对他的态度上,已经感觉到了异常。他曾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当李元昌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时,他还是非常震惊。
李承乾眨巴了两下眼睛,微微抬起的身子,瞬间就瘫软下去。
“都是谁在说?”李承乾又问。
“都在说!”李元昌说,“这次可能是真的!”
李承乾的脸色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