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一声,把康熙从盛怒中唤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孙儿,叹了一声:“弘皙,你所说的,都是你亲眼所见么?”弘皙伏拜:“回皇玛法的话,我是父王的儿子,原不该指责父王,但是父王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到了大清的国本,孙儿不得已,才如实告知。孙儿所说的,都是事实,请皇玛法明察”
康熙点头:“好一个伤害国本,你说得很好,那朕问你,朕该如何处置你的父王才算恰当?”弘皙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孙儿不敢妄议国事,父王之过太甚,孙儿不敢祈求皇玛法宽恕他,但也说不出将父王严惩的话来,请皇玛法原谅”
康熙闻言,不喜不怒:“晢儿,你也见过二伯,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弘晢皱眉,这是人家的家务事,额娘说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谁搀和进去谁倒霉。但是皇玛法问了,又不能不答,斟酌了一下才道:“回皇玛法的话,孙儿与二伯仅一面之缘。孙儿陪皇玛法出行,宫里发生的事情无从知晓,不敢妄加揣测。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康熙盯着他看,弘皙也盯着他看。弘给康熙磕了一个头才说:“上回孙儿陪皇玛法去见病中的二伯,他见了孙儿,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怪可怜的,即便病成那样也不忘惦记儿子,孙儿看来,二伯心肠不坏。”
边上弘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自打父王精神正常之后他在咸安宫里住过一段时间,从未见父王对他有什么关爱的举动,他根本就不相信父王病重的时候还会惦记他。事实上,弘故意说儿子,而避开了名字,让弘皙误以为胤惦记的是他,顿时尴尬。
康熙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弘:“这么说,你在听了弘皙的奏对之后,还想着替你二伯求情了?”弘磕头:“孙儿不敢,弘皙哥哥说的是否实情,查证一下便可知晓。孙儿所说,却是皇玛法也亲眼所见。至于处置二伯,全凭皇玛法决断,孙儿和哥哥,只能说实话。”“好,好一个说实话!你们都起来,你们的话,朕都会考虑,天色不早,都下去歇了吧。”弘皙和弘两人对视了一眼,双双领旨退出主殿,到偏殿去休息。康熙一个人在主殿呆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二十七日国丧很快过去,康熙恢复早朝,登临太和殿,宣布给已故皇太后上谥号,太庙,最重要的是,敏芝的一句话,改变了太后葬在孝陵之东的历史。康熙宣布重开孝陵,让太后与自己的生母一起,陪葬先皇。原本已经建好的太后墓地孝东陵则改为妃园,将先皇嫔妃的棺椁迁入此陵。
这其实是违背了顺治皇帝本来意愿的,谁都知道,顺治深爱董鄂妃,自己的陵寝内早就预留了董鄂妃的位置,以及未来太后,也就是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的位置。但是,对于孝惠章皇后,顺治却没有交代,陵募内,也没有她的位置。因此,在孝康章皇后去世之后,康熙奉太皇太后懿旨,在孝陵东侧建立皇后陵,以便将来安葬孝惠章皇后以及顺治的一干妃嫔。
然而,太后的一句“不后悔嫁入皇家”深深打动了康熙的心,想到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嫡母在太皇太后去世之后对自己的关爱照顾,以及后期纷繁复杂的储位斗争中给予自己的关照。康熙心软了,破例重开孝陵,把太后和她深爱的先皇表哥葬在一起。
太后的事情搞定了,康熙宣布退朝,并没有像群臣想的那样,紧接着宣布对太子的惩处。而是出宫去了畅春园。群臣叹息,老爷子总这样吊人胃口是不对的。
这次,康熙带走了所有未成年的皇孙,却把十七阿哥胤礼踢出了队列,给了他一个贝子衔,让他出宫建府。并下旨,等守孝期限一过。就给他指婚。
于是,胤礼成了唯一一个还没定亲就出宫建府的阿哥,大家都在猜测他的福晋会是哪家小姐,他自己却不在意,内务府给他选的宅子就在十五阿哥胤的宅子边上,仅仅隔了一条马路,京城就这么点儿地方,基本上走两就是一间王府,掉下片瓦来,不是砸到黄带子就是砸到红带子。胤礼并不介意出宫,反而渴望已久,能乘着太后薨世的契机搬出来,对他来说,是鸟出樊笼一样欢欣鼓舞的事儿。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奈生在帝王家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奈生在帝王家
康熙一直都没有拿定主意该怎么处置胤礽,胤礽就一直都在咸安宫里呆着,还是理亲王,还是一日三餐供奉,除了监国的位置没了,其他一切如旧。
转眼又是六月,京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老爷子动了避暑的念头,只是往年都是奉太后西行避暑,如今太后没了,老爷子想起这事儿来就郁郁不乐。于是吴书来就多了一句嘴,不如今年让皇子们带上家眷,陪您去避暑山庄吧,那儿已经建得差不多了。”
听到“家眷”两个字,康熙的脑中立刻反应出的,就是敏芝,顿时嘴角往下扯:“去,让胤禛和胤禩递牌子觐见。”胤禩还在刑部忙着验看今年要秋后处决的犯人,正赶上太后薨世,康熙的意思,挑那些个情节不是特别严重的,能赦免的就赦免几个,权当是替太后积阴德了。
他就这么一句话,把刑部的人给忙翻了过来,死刑犯哪个不是罪大恶极手上有一两条人命的,老爷子嘴巴一张说宽恕,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挑不出合适的人来。正昏天黑地呢,听说老爷子召见,慌忙扔了手上的活计跟着内侍快马到了畅春园,到了清溪书屋,康熙正躺在榻上纳凉,听见说胤禩来了,嘴角一勾,对身边的吴书来说:“他倒是一贯的积极。宣”
胤禩躬身进入,给康熙请安。康熙半眯着眼:“老八来了,这天儿是渐渐热了,朕拟避暑山庄一行,奈何心中总有一事未决,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今儿召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思。”胤禩垂目:“儿臣不敢,但凭皇阿玛吩咐”康熙一摆手:“朕就想问啊,胤礽现在还在咸安宫,你说,他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朕当如何安排他呢?”
胤禩低头,深吸一口气后吐出,他早料到康熙会拿这件事来考他,随即躬身,把在就打好的腹稿和盘托出:“回皇阿玛的话,二哥在监国期间调动九城兵马封锁各京畿要道及城门,事关重大,儿臣不敢妄议,一切但凭皇阿玛做主。”
康熙斜蔑了他一眼:“你也觉得他罪无可恕,当力斩之?”胤禩无奈跪倒,心里厌倦至极,嘴上却恭恭敬敬:“儿臣不敢,儿臣并无此意。二哥得皇阿玛多年悉心栽培,又是儿臣的兄长,儿臣断断不敢由此念头,请皇阿玛明察。”
“啪”的一声,一个茶碗在胤禩面前坠地开花,康熙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怒气:“他几次三番挟持你,这回又挟持了你的妻儿,你当恨他入骨在朕面前,你还装什么?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么?”
胤禩无奈到了极点,很想站起来说老爷子,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随您高兴,无论是屎盆子还是高帽子,我自岿然不动。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但是,胤禩就是胤禩,心里愤怒无奈心酸委屈各种情绪发酵,脸上还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完全无视地上的碎瓷片,放缓声调开口道:
“皇阿玛明鉴,二哥挟持采萱,那是误会,采萱是奉太后懿旨进宫的,家里有懿旨留着,二哥为了当晚的事情把寿宁宫团团围住,这事情是有的,但采萱有太后所赐玉凤令,当可畅行无阻。而且,二哥为了皇玛嬷薨世一事晕厥,使得四哥能够顺利将其制服,免了一番相争,可见得二哥心里,还是想着悬崖勒马的。”
跟皇阿玛斗,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可惜他悟的太迟了,现在才真的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敏芝对胤禩向来是坦白从宽的,太皇太后有遗诏保胤礽不死的事情,胤禩早就知道了。而且太后还要他们家以后多照顾胤礽呢
照顾什么的要看心情,但是胤礽死不了却是事实,既然早就知道他死不了,何不大方一点,不去跟他过不去,浪费自己的精神,到时候遗诏一出,发现所有的针锋相对全都打在棉花上,那才不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