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将专注在头发上的眼光移开;郭宛婷就瞥见青柳正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方绛色胭脂盒;她立时伸出右手阻止;“别!今天不要用那个颜色;换我以前惯用的淡樱色好了!”
“可是主爷喜欢你用绛色……”青柳没多细想;直心眼的就脱口而出了。
郭宛婷闻言轻笑;并没有为青柳说的话、或者她没照指示做而有任何不高兴。“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用什么颜色?”看来她也太不用心了;身为雷子建的妻子;她算是失职了吧?没想到就连青柳似乎都比她还要清楚她的夫君的喜好。
“主爷每次出门回来;给你添的都是绛色的胭脂;所以……所以青柳才会觉得主爷该是喜欢看你擦这个颜色的。”
青柳看不出郭宛婷的笑容中含着自嘲意味;单纯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在青柳的想法里;她一直认为郭宛婷会在成亲后舍了自己最爱的淡樱色;而改用雷子建送的胭脂;理由就是为了迎合丈夫的喜好。
难道不是吗?看到郭宛婷脸上一口同深莫测的笑意;青柳突然对自己以往的认知感到了些许的不确定了。
从镜中的倒影及青柳的语气中;郭宛婷轻易发现青柳心里的疑惑;但是郭宛婷只是恬淡的笑了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青柳;她会用绛色的胭脂;完全与雷子建送她的无关;她纯粹是因为以往雷子建为她挑选的衣料都是些适合绛色的华美丝绸缎子的关系。
而她今天穿的;是她前些日子自个儿缝制、色调较为轻柔明亮的衣裙;所以自然会用樱红色胭脂来配呀!
她本想向青柳解释;但张了口;却又打消了解释的念头;反而用另一个问题岔开青柳的注意;“青柳;你跟了我多久了?”
突然听到这个莫名其妙、与方才交谈全无交集的问题;青柳的思绪跟不上郭宛婷;因而怔忡了会儿;接着才讷讷的开口;“六年了;奴婢初到主子房里的时候才十岁呢!”
青柳是因为家里穷;养不起太多孩子;所以才被爹娘卖给了人口牙子。而在寻找买家的过程中;她听了很多其它同伴诉说下人们被主人虐待苛刻的故事;所以当她被郭府挑上的时候;心里不知有多么惶恐害怕;生怕遇上难伺候的主子;成为那些可怜奴婢中的一员。
因此;虽然青柳当时年纪还不;但因为害怕及紧张的感觉太过强烈;反而让她直到今日都还能清楚回忆起初初被郭家管事嬷嬷领到小姐房里时的情景。
她还记得当时被管事嬷嬷牵进了一间雅致的少女闺房;跪见了比她大五岁、性情温婉、模样高雅又温柔和善的小姐时;她心里那种既开心又放心的快乐感觉。一切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
回想起往日情景;青柳漾出了笑容;为自己的幸运感谢上天;因为老天爷让她遇上了郭宛婷这般的好主子。
听着青柳的回话;郭宛婷从梳妆台下方的小屉里取出了一只圆梨木盒;她动作的时候;戴在纤手腕上的透白玉触不小心与梳妆台相碰了下;发出了清脆声响;回荡在房间里。
心思还回想着从前的青柳;为了这声响回过了神;“主子;你轻点儿;仔细些;别撞坏了触子;那可是主爷给你的呀!”
郭宛婷对玉触被撞到根本没放在心上;也不甚在意;仍然自顾自地将眼光放在小巧的胭脂盒上。
青柳的紧张;郭宛婷根本没理会;她旋开小巧的盖子;用小指尖儿从胭脂盒中挑起了一小撮粉嫩嫩的嫣红;在将嫣红抹上嘴唇前;她先道:“那你今年也有十六了;心里有人没?要是有;我给你作主把婚事办了;好不好?”说完;她将脸凑近镜面;轻轻的用小指尖为唇瓣匀上樱红。
丝毫没有预期;青柳完全没料到主子会说出这番话来;一下子心揪了起来;“主子……”这会儿她也顾不了女孩子家的害羞;突来的惊疑让她迭连声问;“主子;你怎么无缘无故起这事儿?是不是青柳做错了什么?所以你不要奴婢伺候;想要打发我了?”
青柳紧张得两手交握;甚至不安的绞扭在一起;心慌的看着气定神闲的郭宛婷后脑勺;生怕自己在无意间得罪了主子而不自知。
替唇瓣匀上了亮丽的轻红;郭宛婷从镜中瞧见青柳焦急的神色;连忙安抚的道:“你一向乖巧懂事;更是没让我有过丝毫不顺心;我什么时候嫌过你了?做什么紧张成这个样子?”她接着用手绢擦了擦染红了的手指;然后拈起手绢的一小角拭去不小心匀出唇瓣的余红;一面动作;一面细声细气的道:“我算是晚的了;十八岁才嫁人;但是照常理按说姑娘家十五岁就可以成亲了……”停下手;她回过头来睨了青柳一眼;“你不嫁;是准备待在我身边一辈子做老姑娘吗?”
听明白主子是为她操心;不是想赶她走;青柳松了口气;“待在主子身边伺候一辈子;奴婢也心甘情愿;做老姑娘我也不要紧的!”她放下拎了老高的心。
郭宛婷用手撑着从梳妆台前起身;转过身来站直了;让青柳替她将衣裙抚弄平整。“你愿意当老姑娘伺候我;可我还舍不得让你老时无伴呢!”
青柳用手拉了拉郭宛婷因为坐着而有些皱纹的樱色短衣;接着弯身调整了下她系在腰间的玉环;再用手轻轻拍顺与上衣同色的散花长褶裙。
“主子;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些了?”青柳借着打理主子衣物的动作来掩饰脸上的羞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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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留心着青柳的郭宛婷;眼尖的看到了她脸上的晕红;“现在不提;等你七老八十了我再提吗?那时候你想嫁也没人要了。”话正说着;青柳已经替她整理好了;所以她索性一边说话、一边领头向外走去;她打算先到厨房去看看晚膳要用的食材有没有缺的;要是有不齐的;她也好差厨房里的婆子或是丫头们上街去采买回来。
她率先推开房门;拎起裙摆;扶着赶上来的青柳的手;小心的步下走廊。
“青柳;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所以才问你……”边走郭宛婷边道:“要是你真的有中意的人就说出来;千万别跟我不好意思;你自己有主意;总比我给你胡乱作主挑错来得好吧?”
“主子……”听了郭宛婷的话;青柳臊红着脸喊了这声后就没了后话。
她终究是个小姑娘;虽然面对的是与她最亲近、也等于是打小看着她长大的主子;但要她自己说出中意的人选;心里总是憋扭害羞。因此;青柳只顾着脸红看着地上;连眼儿都没敢抬。
明白姑娘家的心事;郭宛婷也不逼着她;“你自个儿琢磨、琢磨;我是打算年前帮你把喜事办好;听刘婆婆说;明年是孤鸾年;所以不适合嫁娶……”讲着、讲着;她抬眼瞧了瞧青柳;只见青柳还正顾着害羞;一张脸象苹果通红。“反正你想好了就告诉我;听到没?青柳;你听明白没有?回话呀!”她用手在青柳的手臂上?